沉默了一会,黄道长也不敢说自己没听清楚,但也不敢冷场,于是自报家门:“小道乃白云道观第四代观主,见过知军。”
史嵩之看了看黄道长,以为是黄道长拿捏姿态,脸带歉意:“本官也是心急于南北形势,怠慢道长之处,还请见谅。”
黄道长连称不敢,赵峥就站在一旁,想着今日怎样才能渡过这一关。
“那依道长之见,这金蒙之战还会再起波澜?”
黄道长此时已是脸上冒汗,茫然无措的听着史嵩之的发问,赵峥连忙上去搀扶,向史嵩之告罪:“知军,家师最近损耗心神过多,还请大人让家师先下去休息。”
黄道长见有了台阶下,立马装晕。
史嵩之见状脸立刻黑了下来,示意左右带黄道长下去休息。
“哦,你为何不走?”史嵩之看见赵峥没有一同下去,有些不解。
赵峥装作有些气愤道:“知军是想家师去死吗?”
“大胆!”史嵩之身旁的亲兵立马喝道。
赵峥不顾,盯着史嵩之说道:“大人想必也听说过,家师行事乃是泄露天机,本就有违天道,所以不敢在人前承认他泄露天机之事,望以此躲过天谴。大人今日为何苦苦相逼!家师也忠孝之人,为了天下,不惜此身。耗费心神,窥探天机,知军所求,也未曾丝毫怠慢。知军为何如此相逼!”
史嵩之听到赵峥慷慨激愤之言,一时也难回答。
“家师不是沽名钓誉,想走那终南捷径。家师知道知军忧国忧民,所以这几日不得不破戒,损耗大量心神,窥探天机。大人的问题,家师已经得知,也叫我转告于您。金国会亡,就在这五到七年之内,陈和尚也会死,大人明年会迁军器监。以后还请大人不要在家师面前谈论此事,家师也不会承认此事,小道告退。”
说完赵峥径直走了,世外高人,活神仙也要有些脾气才对。今日是史嵩之无礼在先,也不会用什么借口对付他一个八岁孩童,虽然他表现的不似一个孩童。
赵峥走后,史嵩之脸更黑了,随即又笑了笑,然后又有些忐忑。不禁有些疑问,那黄道长真能窥探天机?
——
夜晚回到道观内,黄道长仍然心有余悸,而让他更忧心的是道观外竟然有一队兵马驻扎,询问一下,说是奉史知军之命,保护白云道观。
看到这个场景,赵峥不禁笑了笑,看你还不信,只怕现在在史嵩之心里对黄道长已经信了五六分了,肯定是金国与蒙古的战报传到了宋庭,完颜陈和尚一战天下惊。所以史嵩之才会遣人相问,以便试探。
而附近的村民看到有官兵驻扎在白云道观附近,更加相信黄道长是活神仙这一传闻,白云道观香火更旺了。
黄道长不明所以的整天被人叫活神仙,活神仙的叫。然而他却无心此事,每当他问别人的时候,别人总是天机不可泄露,了然于心的一笑,让黄道长更是一头雾水。
而道学的考试临近了,除了黄道长要去衡州府考试外,这次还多加了一个赵峥。
南宋一朝对道观和出家人管理是非常严格,都需要通过官方考试,获得文牒才会被视为出家人。
考试由各州府每年举行,按成绩授予称号,分别是以元士、高士、大士、上士、良士、方士、居士、隐士、逸士、老士等名号,相当于九品到五品的官品,但只是虚名,没有俸禄,也没有职务。或者还可以通过考试成为贡士,到京师入辟雍或太学学习,并可每三年参加大比,殿试合格者则称为高级道士,授以道官道职。
而考试的内容以道德经、周易、黄帝内经为大经,庄子、列子、孟子为小经,要道儒皆通,难度可想而知,不过与科举相比那是不值一提。总得来说只要能记住其文,知晓其义靠中元士不难,如此才算正式的出家人,差役可免。
黄道长已经考中元士,这几年苦读就是想更进一步,考中上士,免了丁税、赋税,以减轻负担,但这两月来,白云道观不知怎么香火突然旺了起来,没有了经济压力。然而考得上士毕竟是自己这几年的执念,所以今年黄道长依旧来了,只是心态放松了不少。
赵峥参加考试,一是为了彻底解决身份问题,一旦得到朝廷的认可,正式成为出家人后,身份神秘就不会影响他在时代的活动,反正神神秘秘的更加符合人们对于那些世外高人和道士的影响。
此次主持考试的是衡州的通判魏孝通以及真一观的长风道长、天福山的克守先生。
南宋的道教虽然没有北宋末年那样猖獗,但仍然盛行于世,其中尊崇张道陵的符篆派大行其道,所谓符篆派就是用符咒治病驱鬼,并且长于法事道场的一种道家流派。
在此之前,赵峥做足了准备……魏孝通和那几个道长手里还捏着赵峥让王员外送去的大把银票,这个时代称之为交子。
枣阳距离衡州有百里之遥,需要两天的路程。
一路上虽然能感受到战争带来压迫感,但其间乡野却充斥忙忙碌碌的大宋子民,赵峥在马车看着这幅景象,感觉生命开始鲜活起来。
入了衡州城已是傍晚,衡州深入腹地,但仍属于交战之地,夜晚要宵禁,不得随意走动,赵峥与黄道长只得回到各自的客房温习经书。而事实上就算不宵禁,以黄道长的性格也不会四处闲逛,赵峥更不可能随意离开他左右。所幸赵峥在图书馆养成了沉静的习惯,一本书足以使他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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