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没有什么感情的目光,楚瑜却从中感受到一股不让抗拒的压迫力,他脸色一白,伏地而拜:“弟子失言,请叶长尊责罚!”
叶渊道:“你便是楚瑜?”
楚瑜道:“正是!”
叶渊道:“你身无灵骨,只能走体修一路,灵修一途与你无缘,可以不。info”
楚瑜的脸色瞬间更白了,咬着牙道:“弟子多谢叶长尊指点!”
“起身吧!”叶渊淡淡道:“道法三千,各有缘法,本无高低强弱之分。自古以来,只有驽钝的修士,没有粗浅的大道,望你谨记!”
这话是说,不管是体修还是灵修,只要修为精深,都能参悟大道。
楚瑜的脸色好了一些,再一礼拜谢,方站起身来。
叶渊却又不理会云舟上的众人了,自去闭目调息。
此时,云舟上一片寂静,未有一人再度开口。
不管究竟听没有听懂叶渊的话,所有人都开始像模像样,或者是装模作样的摆出打坐的姿势,竭力去感知所谓的“灵力”。
楚无颜仔细观察了一番叶渊的姿势后,也照样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见微者,于日月天地见道意,于枯荣众生见灵心。”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回荡,一遍又一遍。
楚断字不是问题,也是知道“见微知著”这个词语的。
见微,在这里,指的大约是从环境和众生之中,感悟大道至理吧?
可是,道意,灵心又是指什么呢?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渐渐陷入了一种空明的境界。
仿佛正置身一片空荡荡的虚空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云舟,也没有云舟之上的少年。
唯他一人而已。
“于日月天地见道意,于枯荣众生见灵心!”
这句话在无尽的虚空里响起,一声声冲撞向他的灵魂。
似乎想了很多,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往事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流过,他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那些或悲或喜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转瞬即逝。
两岁那年,他第一次走出家门,却成了几个孩子追打和取笑的对象。
大人们瞧见了,非但不责怪他们,反而警告他们离自己这个“灾星”远一点。
他的头破血流,只换来了娘无声的哭泣。
从那时候起,他便知道,除了娘,没有人会真心对他好。
大约就是那时候起,他拿起了刻刀。那些有关木雕的记忆自发地涌了出来,在他的手下,渐渐交融成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没有欺凌,没有鲜血和眼泪的世界。
五岁那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读书,便不顾母亲的阻拦,硬是每日风雨无阻地跑去书塾。
书塾里的孩子们同样不喜欢他,李夫子却站出来,出言维护了他。从此,村里那帮孩子和大人碍于李夫子的面子,很少敢对他动手。
除了娘,这是第二个愿意保护他的人。后来,这个好心的夫子更是教会了他读书识字,给了他读万卷书的机会。
七岁那年,他落了水,气息奄奄之时,偶然瞥见了那个玄奥的字符。一见之下,心驰神往,再不能忘。
几天前,他被人扔进了渡仙桥下的峡谷之中。冰冷的河水救了他一命,把他送到了县城的落霞河里,又遇到了叶渊。
再之后,他回了村子,娘却不在了。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就这么没有了,仿佛世间属于楚无颜的最后一点温暖,终于也散去了。
他不能马上就为娘的死讨个公道,也不能好好陪着娘一段时间,而是走上了这飞往天机阁的云舟,与害死娘的仇人,日夜笑颜相对。
这是多么讽刺而可笑的场面啊!
从那一刻起,他终于明白了,恨是一种多么苦涩的滋味,一种多么沉重的负担。
可是,他能不恨吗?
不能!
不能!
不能啊!
日月天地间有道意,道意何在?
枯荣众生中有灵心,灵心何为?
眼前的天地蓦然化作一片血色,如烈火一样的红,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一切的枯或者荣,一切的冷或者暖,尽数焚灭成灰烬。
一个字符不知何时从血海里腾飞出来。
那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手下雕琢过,无数次在脑海里描绘过的符文。
这个符文飞到了血海之上,散发出盈盈碧色光华。
血海是灼热的,如火一样的灼热。
这个符文却是温润的,如春江的水,也如三月里沾着露水的桃花。
血海和符文遥遥对峙,就如他的心里,恨和爱两两折磨。
身边的世界一阵震颤,楚无颜猛然自这血海和符文的世界里退出来。
心血上涌,他的口中骤然喷出了一股温热的的液体。
紧接着,楚无颜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此时,飞舟上的少年们也被这一番动静惊醒了,惊慌失措地看向面如金纸的楚无颜。
叶渊已经出现在楚无颜身边,将一粒丹药给他喂了下去。
云梦涵凑了过去,紧张道:“叶长尊,小师弟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吐血?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还未修炼,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呢?董阳和林瑾之眼中闪过不解。
叶渊沉静道:“他无事!”
其实,楚无颜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悲和恨。
面对这许多激烈的负面情绪,他非但没有机会发泄出来,反而不得不更加严厉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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