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幸运地距离爆炸中心较远,没有被波及在内。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失控的火焰吞噬了自己的友人。
随后的画面就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回忆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是惊慌失措地上前灭火,呼喊大人来帮忙,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混乱的记忆中,只有烈焰里挣扎的小小身影和哭泣般的痛苦喊声刻骨铭心,在无数个夜晚都化作男孩的噩梦之源,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他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悔,更为自己伤到友人的行为而自责。难以摆脱的巨大负面情感令他再也不能坦然面对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事物,而他的宝可梦搭档也仿佛与他心灵相通一般,无法再吐出一丝火焰。
直到三年后的今日,依旧如此。
或许是因为反反复复地将这份懊悔回忆过太多遍,已经“熟门熟路”,阳羽讲述往事的语气还算平静。小夜静静听完了他的讲述,在末尾句过后依旧保持了沉默。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去对阳羽劝说些什么。
——当然,当阳羽结束讲述,又想对小夜来一套真挚过度的道歉时,小夜再也不敢保持沉默了。好不容易用“你回答了我的问题算是两清”的说法将这一关糊弄过去,小夜借口出去透透气,赶快离开了医务室。
刚一出门,立在旁边的人的造型令小夜愣了一下。
“……勇真?”
被裹得层层叠叠的棕发少年转过头,忧郁地说,“我妈说我咳得太烦了,必须挡得严实点才不会让人讨厌。”
“……”
所以你就在戴了口罩之后又在脸上扣了个不透气的鬼脸面具?
外面还下着雨,出行不便,两人转了几圈后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停下脚步,让窗外的风冲淡身上的消毒水味。
“刚才我偷听你们谈话了。”勇真十分诚实地说,上下打量了小夜一番,一副好奇的模样,“那家伙好久没犯过老毛病了,你到底搞出了多大阵势啊?”
小夜:“……”
想想“喷火龙牌炸弹”古往今来做出的所有贡献——特别是在拆场地方面,小夜顿时觉得有点心虚。
笑嘻嘻地调侃了一番小夜的暴力行径后,勇真扯了扯脸上碍事的面具,露出一双棕色的眼睛。
“阳羽他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总把自己讲得特别糟糕。其实不是那样的。”少年收敛了嬉笑的神情,“嘴上说着‘害怕’,但他从来没有逃避过。”
“和你对战时嘎啦嘎啦使用过‘爆燃’——呃,算是只用了一半?”勇真看着面前这个天天打断别人的必杀技的家伙,决定先放弃纠结细节,“尽管因为那件事而对火焰怀有恐惧心,‘爆燃’依然是他每日训练的固定项目,除非练到彻底没有体力,否则绝不会停下来。现在他说不定把爆燃就掌握得比我熟练一百倍,所以你可以尽管放心。”
勇真神色认真地说出了自己最想传达的话。
“——阳羽是个可靠的队友,我希望你能信任他。”
小夜微笑了起来。
“当然,我始终都是这么想的。”
“那太好了!……呃,前提是你不放大炸弹。”
“……”
“你要是再那样炸,可能不光他,我也怕。”
“……”
“……那个,还是别总那么干了吧?幸亏今天下雨,要是晴天说不定会炸出森林火灾……”
“……对不起,我也觉得在森林里这样不太好……”
正午,所有外出巡逻的人员已经全部提前回归烈焰谷。不少人都受了伤,好在大多不严重,没有死亡或重伤者。
伤情统计和处理结束后,烈焰谷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这一次,碰触到关键信息的小夜也成为了发言者之一。
她详细讲述了在天空中看到的一切,特别是悬停在高空的无人机群。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前两天的平静并非无事发生。稍有作战经验的人都能够确信,那些无人机绝不是第一天悄悄徘徊在阿苏山上空的。尚不知身份的敌人多半依靠这些机械的眼睛,将两天以来火焰之民的行动模式彻底掌握,因此才能在第三天发动雷霆攻势。
由于乌佩鼓的搜索只需要关注地面上的情况,竟无人发觉他们已经被如此观察了整整两天。
毛骨悚然的感觉缠绕上了每个人的脊背。会议厅中的气氛凝重得出奇,几乎不像是那个没心没肺、总是笑着的民族。
更加令人无力的是,无论是对讲机、无人机还是大规模的黑暗鸦群都说明了敌人力量不凡、来势汹汹,他们却还无法推测出暗处的幕后黑手究竟有什么目的。
最终,为了保证族人的生命安全,众人决定取消之前的侦查计划,并加强周边防守,暂时不离开烈焰谷。至于乌佩鼓的搜索,目前情报严重不足,还无法定下行动方案,只能留到明日再议。
散会后,小夜接到通知,要她去医务所的某个房间一趟——那串数字看起来十分眼熟,小夜很快想起那正是在风贼夜袭时受伤的晴奈所在的病房,她曾经和阳羽一起去探望过。
小夜只以为是晴奈找她有事,并没有多想。而当她推门而入时,眼前的景象令她愣了愣。
下任族长候选者火原晴奈,烈焰谷卫兵队长火原靖睦,以及现任火焰之民族长火原业——三人临窗而坐,望着前来赴约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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