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越府,思虑着紫禁城里无处不在的心机,朱祁铭彻夜难眠。
皇太后与吴太妃、郕王旧怨未了,眼下因社稷多事或已又添新愁。有皇上在,一切预想中的异变似乎都不会发生,但双方显然都做足了功课,似想在未来某个摊牌的日子里去猛烈碰撞。为了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变而绞尽脑汁,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一时之间想不透双方摊牌的关键节点将会出现在何时何处,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皇太后与秦惠嫔之间的微妙关系上。因静慈仙师早已离世和秦氏的柔弱无能,皇太后或许淡化了与秦氏的旧怨,而今秦氏有孕在身,皇太后对她的关心应该是可信的。试想,为了一点残存的旧怨而不惜上演祖母伤及孙儿的悲剧,这违背人的天性,除非皇太后像武则天那样,权利yù_wàng膨胀到了逆天的程度,否则,如此揣度完全是无稽之谈!而时下的皇太后只有守望之心,并无权利欲。
那么,皇太后与秦氏之间能否找到利益交集?这很重要,也很难,但绝非完全没有可能,如果皇太后真的心忧社稷的话。
次日一早,常德公主来到了越府,其借口是商议朱祁铭的婚事。
“越王,我知道昨晚你去过咸熙宫,想必你已听说了惠嫔的事,经女医看过之后,惠嫔已无大碍,母后吩咐,往后惠嫔的衣食用度全有咸熙宫管着。”
朱祁铭迷迷糊糊用着早膳,满脑子装的都是睡意,眼见常德公主大大落落在膳案对面落座,脸上有分傲娇,便强打精神端出笑脸来。
“常德公主做事果然干净利落!”
常德公主得意地扬起下巴轻哼一声,“那是,我是谁!”
朱祁铭忍了忍,最终还是不太情愿地顺嘴问起了宫中的闲事:“皇太后如此吩咐,定有所指,莫非昨日有人去过惠嫔那里?”
常德公主大概有些摸不着头脑,歪着头想了好一会才徐徐道:“各宫之间来来往往是常有的事,昨日周妃、万妃都派人给惠嫔送了一些糕点,惠嫔只吃了一点点,这有何不妥吗?”
罢了,何必为常德公主打开一片邪恶的天空!朱祁铭不想再纠缠宫中的龌龊事,当即换了话题:“那些绣品呢?”
常德公主目光一亮,“做事的宫人就那么几个,惠嫔指点她们绣了二十件绣品,我本来还担心不便脱手呢,不料方拿回府中,就被薛桓一帮朋友瞧见了,当场抢购一空。”
“价钱如何?”
“一共五万两白银。”
五万两?天啦,简直就是暴利!朱祁铭猛然站了起来,睡意顿失,“咳,这个······五万两不算多,便宜他们了!我说常德公主,薛桓得学会让别人竞价,竞价,懂么?”
常德公主张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五万两还不算多?你可真黑心!世上何曾有过贵得如此离谱的绣品?不干了,免得让你去坑别人!”
朱祁铭立马傻了眼,“这怎么能叫坑别人呢?多好的绣品呀!再说,你得看看买绣品的是些什么人,老百姓会买么?你替京中阔少心疼什么劲!那些纨绔子弟的银子何曾用在过正路上?千金买笑,万贯藏娇,多少销金窟等着他们?让他们既收藏精美的绣品,又可少些打水漂的花销,能省去许多不堪回首的人生污点记忆不是,咱们这是在行善积德!”
“不干了!”
嘿,还拿不住你!朱祁铭想起了小时候与常德公主斗嘴每每败北的往事,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嘿嘿,薛桓闲着也是闲着,他曾说过,等熟读兵法韬略之后便上战场,而今社稷多事,到了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常德公主一愣,旋即起身扑了过来,一只手猛然伸向朱祁铭的耳朵。“你敢在皇上面前进谗言怂恿薛桓上战场,我跟你没完!他上了战场,何人出面打理绣品的事!”
早点说嘛!朱祁铭敏捷地闪躲,轻松避开常德公主的虚张声势,“哎呀,我差点忘了,还有几位姑丈辈的驸马都尉摆在前头,哪轮得到薛桓上阵?”
“就是!”常德公主嘟囔一声,终于撇下朱祁铭,重新回到座上。“诶,越王,绣品有利可图,咱们能从中落点好处么?”
“想从中分一杯羹?免谈!”朱祁铭见常德公主正在撇嘴,便想起了身在江南的云娘,一时间拿不准能否让皇上的亲姊掺合进来,“不过,咱们想想法子,或许会有别的财路。”
“是何财路?利有几成?”常德公主直直望着朱祁铭,手上下意识地取箸夹起一块黄金饼,轻咬一小口,旋即将几乎完好无损的黄金饼缓缓放回盘中。
“是何财路你不用问,至于利嘛,这样说吧,你出银十万两,一年之后十万两银子多半会变成三十万两。”
常德公主眼中瞬间放出了异彩,“我出三十万两!”再次举箸取饼,只是这次咬了一大口,吃相不像方才那么讲究。
平时不吭不哈的你,竟有这么厚的家底!朱祁铭不禁一怔,“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嘛?你也没处花呀!”
“我没想着要花,看见赚来的银子高兴,花不了扔掉也行!再说,等你急需用银子的时候,我就能成为你最大的债主,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哼!”常德公主微微一震,似有所悟,“我再去找舅舅、姑丈们想想法子,筹个二百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闷声发大财多好,有必要如此张扬么?朱祁铭扬手道:“快快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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