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怒之下,严厉惩戒了惜薪司的一帮出头鸟。因朱祁铭数度提起太皇太后,所以皇上再也不便让冯铎随侍越王了,于是,一道圣旨下来,冯铎成了惜薪司掌印太监。
皇上内外交困,而朱祁铭的到来无异于给他带来了一丝曙光。这个被他淡忘多年的堂弟偶一出手,就数度为他解困,这让摇摆不定的天子生出了某种倚重心里,摆往一边的心思一时半会还摆不回去,故而皇上不愿再提及朱祁铭赴藩的事,即便为此直面言官群谏的场面也在所不惜,反正皇上有的是说辞:太皇太后生前将越王托付给皇太后看管,故而册立越王妃终须得到皇太后的首肯,百官若是等得不耐烦了,不妨直接向皇太后上表陈情。
作为一种回报,那张延压多年的支票终于兑现了,前前后后的赏赐合在一起,朱祁铭获得的银两足有二十万两之多,再加上数年的岁禄,他如今已是富得流油。
更重要的是,朱祁铭获准回越府居住!
在父母的灵位前祭拜之后,朱祁铭出了祖庙,步入端礼门。就见甬道两侧收拾得还算整洁,但远远望去,东西两院一片荒芜。
越王内衙署已是人去楼空,一帮官吏各自另谋了出路,只有长史欧阳仝等数名文官刚刚从辽东归来,眼下也不知他们暂居何处。而内园那边也只有黄安带着十余名内侍,外加两名年老的嬷嬷留守,其他人都于数年前被朱祁铭遣散。
偌大的越府显得冷冷清清的,凋敝的殿宇,丛生的杂草,目光所及处颇显凄凉。
“殿下回府啦!”
“殿下,听说皇上准您回府居住,今日是亲卫军送您回府的吗?”
在朽敝的游廊边,欧阳仝、梁岗迎了上来。朱祁铭冲二人颌首,并未搭话,目光徐徐扫向面目全非的府苑。
梁岗顺着朱祁铭的目光望去,神色黯然,“殿下该去皇上那里请旨,着人修缮越府。”
朱祁铭淡然一笑,神情显得相当的轻松,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越府!
“欧阳长史,你此生还有何未了的殊愿?”
欧阳仝闻言一怔,旋即摇摇头,“在下一个举人,官至王府长史司长史,已经到头了,心中只装着殿下的心愿,等殿下了却殊愿之日,便是在下乐山乐水之时。”
朱祁铭转视梁岗,“云娘回京了吧?”
梁岗眼皮一垂,显得有些不自在,“她或许······大概······可能回京了吧。”
光明正大的夫妻,有必要这么躲躲闪闪么?朱祁铭想笑,“云娘可不是等闲女子,咱们一大帮人下半辈子的用度,多半要靠她去打理了。梁指挥使,你择个日子托病辞了护卫军指挥使一职,与云娘一道,赴江南寻个隐秘的山地,搭建营寨。”
“可是······可是在下没病呀!”
嘿,你当官还当上瘾了!朱祁铭没好气地白了梁岗一眼,想朝中对梁岗出任越府护卫军指挥使一事恐怕心存疑虑已久,只要梁岗开口请辞,人家肯定乐见其成,哪还管你是真病还是装病!
“梁指挥使只管请辞便是了。哦,也不是空着手去江南,你们带上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万两?没听错吧?那边梁岗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有云娘做场面活,再加上本王的心计,过个三五年,便不是二十万两了,咱们坐拥百万两甚至千万两财富也非难事!”
千万两?梁岗恍然落入了梦境。一旁的欧阳仝眼皮一跳,伸手轻拂美髯,只怕心里盘算开了:越王有了那么多的私财往哪里花?还不是要花到大家伙头上!嗯,得赶紧找个半老徐娘过日子,生他个一大堆孩子,反正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片刻后,欧阳仝蓦然神醒,“殿下是想为北境即将到来的战事筹集银两么?”
“不!打仗该由谁掏钱就得谁掏钱,本王又未掌管朝廷的府库,何必穷大方?咱们的钱咱们自己花,等哪天本王做不了亲王了,不妨像当年的范蠡一样,做个富甲一方的陶朱公。”
欧阳仝终于听明白了,一个亲王提前将退路设计得如此周全,那么,接下来的较量该有怎样的惊心动魄!这样的推测不禁令人悠然神往。
“殿下,蒋乙已痊愈,只是羽林卫仍让他在家休养,他偷偷来越府找过殿下。”梁岗道。
朱祁铭摇摇头,“不,蒋乙并未痊愈,做什么赋闲的军官?赶紧辞了,来日随你们赴江南。”
闻言,一旁的欧阳仝想起了正事,“殿下,骆前辈传来消息,他说那三个幸存的弟子已被找到,真相已明,一切都如殿下所推测的那样!”
朱祁铭目光一亮,旋即安然如常,“让他们蛰伏不动,等待时机。”
“殿下何时动手?”
“不,咱们不动手,咱们只管看戏?”
“看戏?”
朱祁铭神色淡然,只是目光偶尔一扫,眼波犀利,似有携风带雷的力道猛然挥洒出来。“内官权势日盛,九卿投靠的投靠,认怂的认怂,已无力制衡内侍监,如今内官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勋贵身上,公侯伯与中贵的矛盾日趋激化。京郊不是有几处禁山么?英国公的家仆违禁上山烧炭,此事被人捅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大怒,念英国公张辅功高且年迈,这才免予惩戒。而在皇上身边告密的,恰恰是御用监太监喜宁!”
······
朱祁铭已掌握了当年灯市彩楼遇刺一案的铁证,可是他依然想不通:奸佞行凶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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