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与瓦剌人发生冲突?哼,意料中的事!朱祁铭尽管心中不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皇上不畏严寒,不避飞雪,在那里来回踱步,看来心情相当不错,仿佛忘了方才的伤人事件。“依照太皇太后的遗言,冯铎还是要跟着你的。嗯,既然说定了,那就事不宜迟,你无需去咸熙宫辞行,只管侯在午门外,朕这便吩咐人传旨,一个时辰内召齐人马,由你领着径直上路,免陛辞。”
这么急?莫非皇上担心迟则生变?朱祁铭也只是伤感了那么一小会而已,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原本只是紫禁城里的匆匆过客,眼前的一切都不值得自己再去多看一眼。
大明内忧外患当头,那又如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臣不敢忘记太皇太后的遗诰,‘惟爱人为保国之本,惟施仁为爱人之道’,太皇太后用心良苦啊!臣在想,若太皇太后生前能分出些许的心思管管别人,那么,静慈仙师还会住在离院那个地方么?”
“朕即刻下旨准静慈仙师迁回长安宫。”
“臣突然想起了徐恭,他竭尽全力护得臣回京,臣却无以为报。听他说,他心仪的女子便是咸熙宫的掌事宫女红蓼。臣恭请陛下为他二人赐婚!”
皇上脸一沉,眼中浮起一丝不悦。
朱祁铭躬身,“都怪臣唐突,怎能让陛下为难?臣还是去皇太后那里陈情好了,皇太后念及臣即将远行,指不定会应了臣的请求。”
“朕准了!在你启程之前,圣旨便会拟定!”
皇上似在吼叫,声音有些刺耳,但朱祁铭浑然不觉,他遥对清宁宫方向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眼泪随即滚落下来。
起身大步离去,也不看随行的御前内侍一眼,他极目望向远方,目光不曾触及到紫禁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只想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可是,有个人影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正是于谦!
此刻于谦正肃立于奉天门外,许是在候旨入殿陛辞。
宣德五年,于谦年仅三十二岁就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做了山西、河南两省巡抚,而今十余年过去了,他的官位不升反降,由正三品的侍郎降为正四品的左少卿,这样的挫折对于谦而言,虽是第一次,但恐怕不会是最后一次。
好在于谦年纪不大,四十出头而已,在朝中仍属青壮,但愿历经磨难的人多难兴邦!
朱祁铭对于谦素有好感,这不仅仅是因为那首《石灰吟》的缘故,大量关于于谦的操守、见识的传闻陆陆续续落进了他的耳朵里,把这些信息串连起来,就能对一个人得出大致的印象。
许是心境使然吧,朱祁铭一眼瞥见于谦,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可是相见不如怀念,朱祁铭终究是不敢作出于己于人都不利的违制之举来,他隔着近十丈远的距离,对着于谦深躬长揖,于谦立马行了大礼。
两个正经受着磨难的人就这么隔空神交,互寄祝福。
······
快到东直门了,三千余人的骑队降下马速。
朱祁铭深呼一口气,心中有分期待:离开京城,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自有大把的逍遥自在时光等着自己!
可是,畅然的心境并未维持太久,不知为何,他突然勒住马,定在纷飞的大雪中移目北望。
长时间的静默让所有的骑者都几乎变成了披雪的雕塑,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这道雪中奇景。
“越王殿下,越王殿下!”
朱祁铭循声望去,见有个中年妇人小跑而来,待离得近了,发觉她赫然就是吕家的那个仆妇!
“越王殿下,您这是要离京么?小······哦,是夫人为您请了一串佛珠,愿佛祖保佑殿下平安归来!”
朱祁铭一把捂住胸口,耳中只听得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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