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罕!
就见赛罕喜极而泣,几颗珠泪滚落下来,身子离朱祁铭很近,一只手差点就搭在了他身上,那分亲昵的举止让围观的鞑贼眼中泛起了妒意。
朱祁铭鼻子一酸,竟在这一刻与一个鞑女形成了情绪共振。
想瓦剌是大明不共戴天的仇敌,还有脱欢、也先父子炮制的那两封密函,陷害父王、十叔王的嫌疑亟待查证,国仇家恨都明摆在那里,故而此刻的鼻子发酸无异于可耻的背叛!
朱祁铭十分的懊恼,目光落在赛罕的发髻和披风上,脑中浮起了半年前在京城陪伴她的往事片段,刚刚酝酿起来的一点点恨意竟又悄悄散去。
当代某个名人说过一句名言:人生不止眼下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不过,在世俗的眼光里,何来的诗意与远方?于是,有人将这一名言作了修改:人生不止眼下的苟且,还有明日的苟且后日的苟且。
也对,生活的常态就是苟且,就看你如何去把握苟且的尺度了!远方未必不是苟且,而眼下或许也有诗意。罢了,还是随遇而安吧。
朱祁铭冲赛罕略一拱手,赛罕立马回了一个让众鞑子目瞪口呆的万福礼。
啧啧!你二人倒像是一家人,而我等猛士竟成了路人!几个看似头领模样的鞑贼腾腾腾奔到朱祁铭身前,对着他好一阵厉言鞭挞,反正朱祁铭听不懂鞑语,索性端起笑脸,由着众鞑贼大喷特喷,,直至其额头上青筋冒起半寸高。
就见赛罕厉目扫向众鞑贼,那眼神简直就是将他们这些大哥视作了仇寇,而将大明的一个亲王当成了亲人!
在众头领剽悍的外表下,玻璃心早碎了一地,他们跑过去围住斗篷男七嘴八舌地倾诉着什么。斗篷男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停地轻言细语,似在开导众人。
“公主。”
听得斗篷男一声叫唤,赛罕递给朱祁铭一个笑脸,随即走到斗篷男身边,与他好一阵低语,不时关切地回望朱祁铭一眼。
赛罕亲手牵来一匹马,让朱祁铭骑坐。无人缴他的械,更无人将他五花大绑,他就这么由赛罕作陪,被数百鞑贼围着,拐入山道一路北去。
······
朱祁铭被带进了鞑贼的营地,他独住一处毡房,毡房外自然有许多鞑贼把守。
瞧瞧门外严密的防护阵仗,他明白自己任何的反抗都毫无意义,要么受辱要么受死,而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此种地步!
留住了尊严,享受着礼遇,但在尊严与礼遇之下,赫然隐藏着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他这个曾经驰骋疆场的越王,而今已沦为鞑贼的阶下囚!
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当赛罕笑盈盈地走入毡房时,他沉下脸,扭头它顾,敛尽心中所有的善意。
他告诉自己,方才那丝若隐若现的好感只是幻觉!
“小老虎,吹了一路的冷风,用些热茶,暖暖身子吧。”赛罕将一只白盏放到朱祁铭身边的低案上,随即与他隔案对坐,明亮的眼波随烛火闪动,如花的笑脸驱散了毡房里仅存的寒气。
朱祁铭暗自咬咬牙,“小老虎?你也乐于别人跟着叫?”
“是呀,几拨使臣都说大明皇帝将你软禁在别院里,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不替你造势,你又如何能走出紫禁城?”
不过是嬉戏玩乐而已,那是软禁么?朱祁铭猛地扭过头来瞪视赛罕,“这下如你所愿,本王中了你那个阴险的先生的算计,成了阶下囚,你高兴了吧!”
“你凶什么凶!”赛罕不无委屈地鼓起腮帮子,片刻后嫣然一笑,“你不要误会,先生说只想请你去一趟瓦剌,并无恶意。诶,干脆你随我去见我的兄······长兄,我长兄一向敬佩天下真英雄,你二人若是见了面,肯定会······会······猴猴相惜!”
是“惺惺相惜”呀,鞑女!这都读的什么半吊子书?简直就是侮辱我华夏文化!
还有你那个阴毒的先生,当初在大明肯定没少读诗书,可是一入蛮邦就荒腔走板,连个女学生都教不成器,真是橘生淮北则为枳!
朱祁铭大肆腹诽一番,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只是语气仍透着冷意,“荒谬!那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差点烧死本王,这是请么!哼,本王与你长兄见面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本王杀了他,要么他杀了本王!”
赛罕再次敛起笑意,眉眼间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你,坏人!”
不知为何,对赛罕此刻的目光,朱祁铭有些不敢直视。“并非本王好战,只因瓦剌人灭绝人性,而你那个长兄又心比天高,一心想并吞宇内,血洗中原,故而本王可不敢坐视贼子肆虐!”
“大明与瓦剌就不能友好相处么?就像你我这样,如同青梅竹马一般,有何不好?”
青梅竹马?你会不会用词?咱们称得上青梅竹马么!朱祁铭当即冷哼一声,“这得问你那个贪心不足的长兄和阴损恶毒的先生!有他们在,你我见再多的面,也至多只能形同陌路!”
只见赛罕鼓着腮帮子,嘴角一阵翕动,眼中泪花盈盈欲滴,呼地站起身来,跑到朱祁铭身前,一脚踢在他的腿上,然后转身奔了出去。
关上毡房门,朱祁铭合衣就寝,心中有分懊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把气撒在赛罕身上!
耳听外面呼呼的风声,他难以入眠,直到无意间触摸到了腕上的那串佛珠,他才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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