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长的台阶,一直通向一眼望不到边的所在。两侧墙壁上嵌着龙纹琉璃灯盏,将本该阴郁昏暗的通道照得亮若白昼。
景砚牵着云睿的手,平静而熟悉地拾阶而下。身侧,侍女、内监随扈着。
一级,两级,sān_jí……
云睿脚上的云纹靴踏在厚重的青石上,心却并不踏实――
青石阶是从地面一路铺就而下的,越是向下走,越是感到森森的凉气袭过来。
“阿睿,莫怕。”景砚感受到握在掌心的那只小手上传递的紧张,撇脸,关切道。
云睿的唇抿紧成刀锋一般。她是习武之人,当然不会怕,只是想到她这位皇嫂一刻钟前的那句“阿睿,今日我们去见见你皇兄”,便心中涩然。
她的皇兄,是不是就躺在这台阶的最深处?
又向深处走了约莫十几丈,寒意更重。
景砚停步。
“侍墨,秉笔,给殿下更衣。”景砚冷然道。
似乎越是靠近地下那处,她的脸上越是平静。静如止水,静若凝冰。
侍墨、秉笔连忙应“是”。
二人皆是侍奉惯了景砚的,善察言观色,又心思灵透,更兼手脚麻利,展眼间便将一件小小的紫裘袍套在了云睿的身上。又服侍景砚着好冬衣,各人再穿好自己的厚衣服,一众人继续前行。
约略又走过一箭之地,眼前景物突变。前方不再是无尽的青石台阶,而是两扇合紧的青铜门。隐隐的青铜色,在琉璃灯的映衬下,如同两片上好的碧玉。门上雕花繁复,龙飞凤舞,云蒸霞蔚,显非民间凡品。
云睿不由得好奇地打量那两扇铜门,以及周遭的汉白玉墙壁,越发觉得这里金碧辉煌的,哪里像是停灵的地方?
忽的手背上传来别样的触感,云睿疑惑地抬手,登时发现景砚的异样。
是这灯盏和汉白玉墙壁映衬的吗?何以皇嫂脸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手背上又是一紧。
云睿小小的心脏倏的一疼――
是景砚,握着她的手掌,在抖,不受控zhi地抖。
云睿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让皇嫂不那么难受。可是思来想去,没个结果――
这世上,能让皇嫂高兴的唯有皇兄吧?可是皇兄已经……
哎!云睿深深地犯愁了。她想如果自己是皇兄就好了,不对,应该说自己若能像皇兄那样让皇嫂高兴就好了。
可是,她只是宇文睿,不是……宇文哲。
“主子,还是我来吧……”侍墨不忍,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接过景砚颤抖地用力捏紧的钥匙。
景砚倔犟地摇头,生生克制着快要轰然而出的泪水,终将那把钥匙插|入了青铜大门上的锁孔内。
在场的人,皆都寂然无语。
云睿觉得心里更疼了。
随着“吱扭”一声轻响,两扇门被推开了。
云睿顾不得看那门内的情境,而是攥住了景砚空着的那只手,暗运内力。
她人小力微,内力有限,然而,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暖意沿着细细的手臂,传到两只接触的手掌间,又沿着景砚的柔荑、皓腕传至景砚的身体里。
景砚微诧,困惑地看向她,见到她冲自己勾起的嘴角,随即明了。心底除了温暖,更有几分欣慰。
同亮如白昼的门外比起来,门内的光线则昏暗得多,仿佛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然而,冰冷,却是同样的。
墙壁是雪白的,棚顶是雪白的,如进入雪洞中一般清清冷冷。
唯一的,便是白玉香案后的明黄软榻。上面躺着一个人……
云睿使劲儿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看得不错。那确然是一个人。
她的心脏骤然抽紧。
景砚已经轻轻挣开了她的小手,自申承手中取过三支紫檀香,咬着唇,点燃,缓缓地,一支一支插|在香案上的香炉内。
袅袅的烟在香炉中徐徐升起,飘飘摇摇而上,一时间,整座雪洞般的内室氤氲在紫檀的气息中,倒像是神仙洞府一般。
景砚玉色的手掌攥紧,松开,再攥紧……
深吸一口气,她拉过云睿:“阿睿,这就是你的皇兄……你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说着,泪珠子还是沿着脸颊滑落。
云睿肃然,目光忍不住滑向软榻上那个修长的人影。
她想要看得清楚,不由得向前迈了两步。
景砚并没阻拦她。
剑眉入鬓,睫羽如扇,不知那双紧闭的双眼会是怎样的灿若星辰。
唇薄如剑锋,面苍如纸,不知生前是何等的红润光泽。
穿着的明黄服色,以及覆在身体上的明黄锦被,昭示着他天子的身份。
只是,他再不会动,再不会哭,更不会笑,他就这么永远睡过去了,徒留在意他的人伤心欲绝。
云睿脑中抽痛,闪念间忆起,似乎在自己的脑海深处真有这么一个人存zai过:
那个大哥哥抱过自己,还对自己说过什么……
可是,到底说过什么?她却记不得了。
那一定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云睿想。
原来,很多年之前,她就已经被她的皇兄定为了储君。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她呢?难道皇兄早就预料到他会早逝?难道皇兄就不想把大位传给自己的孩子吗?
这些是幼小的云睿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她的目光再次移向软榻上的那人,总觉得……总觉得这人的眉目、五官好生面熟。
“阿睿。”景砚突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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