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人跟前,我父亲才发现那人原来是个老头。他大约有六七十岁年纪,头发花白,上身穿一件深蓝色中山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下身穿一件黑色大裆裤,那裤子好像很薄,被风一吹会鼓起来。
我们平常人穿的裤子裤管都在脚脖子上,而那大裆裤则被缠在老头的脚上,使人看不清楚他有没有穿袜子。除此而外,老人脚上还穿着一双黑色的地卡布做的布鞋。另外,在他的肩上还搭着一个蓝色的挂包。那包小巧玲珑,看上去很可爱。
我父亲再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就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很亲热地叫了一声“老哥哥”。那老人好像正在弯着腰系鞋带,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心中犹不肯信,就停了下来。
他用两眼的余光往身后一撇,只见一个长长的黑影正映照在地上。再稍微一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背后。
一见此情景,老人心中不禁打起鼓来:天这么晚了,这里有这么偏僻,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说不定会对自己不利也未可知。“心念至此,那老人连鞋带也顾不得系,就直起腰,像百米冲刺一样向前跑去。
我父亲见状就跟着他后边追。也许是因为体力的缘故,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一截路,我父亲还是把他追上了。
老人见无处可躲,就停下来,回过头,气喘吁吁的跟追上来的我父亲说:”你——你追我干什么?“我父亲也气喘吁吁的反问他:”那——那你跑啥里?“”我还以为你是车站里的人向我要车费呢。“我父亲一听”车费“两个字,不禁动了念头,说话也变得客气起来:”老哥哥,你刚才说啥呀?你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那老人一听我父亲称呼他”老哥哥“,说话也变得温柔起来:”老弟,我说我还以为你是车站的人要向我要车费呢。“”这么说你坐这车没拿车费?“”是啊,坐货车还要什么车费?“
我父亲一听老人的话,高兴得一拍大腿,大声叫道:”这就对了。“老人一听一脸疑惑的问我父亲道:”什么叫这就对了?“
我父亲听到老人问他,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在铁轨边上的一根枕木上,然后向他说道:”老哥哥呀,这些是说来话可长了。只因我们娃和我们老俩绊了嘴,一气之下跑去了江西。我们想去江西找他,可又没车费。
这不,正在这里做难吗。我刚才听你说坐货车不要车费,这是真的?“真的,我好好的骗你干啥?你们想去江西,完全也可以坐货车。”“怎么坐?”我父亲问。
老人说:“你今天碰到我,可算是找对人了。我本来是随州人,只因我姑娘嫁到襄樊,我每次去他家又不想花钱,就在我们随州搭货车过来。回来时照样这样。所以,那刚才说要去江西,那真是容易得很,只坐货车就可以到达。”
“真的吗?”“真的。我这么大把年纪了骗你干啥?不过你们要去江西,必须转车。这里没有直发南昌的车。你们必须先到武昌,再到南昌。”
“那坐货车就没人管吗?”父亲问。“反正我坐这么多次还没有人向我要过车费。不过,你刚才追我,我还以为你是车站的人向我勒索呢。”
我父亲听老人这样一说,忍不住激动万分。他站起身来,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说道:“老哥哥,我和我们娃他妈在这里谢谢你了。”
“你们娃他妈?她在哪里?“”那里。“父亲用手一指依旧坐在铁轨边上的我的母亲。”那咱们也过去吧。“老人说。接着,我父亲就同老人一起来到我母亲身边。我母亲一听说去南昌有了办法,高兴得涕泪交流,不住的说出感谢的话。
那老人见我父母不住的说些感谢的话,又不断的说他是个好人,又见他们确实可怜,他就真想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因此,寒暄几句后,老人问我父亲:”老弟,我看你俩这个样子,可能还没吃过饭吧?“”我父亲听老人这样问他,羞涩的低下头来。
老人看见我父亲的样子,很显然是没吃又不好意思说,就望了望我父亲对她说:“弟妹,若不嫌弃,你和老弟一起跟我到附近的饭店吃顿饭吧。”
说着,也不经他们同意,老人一手拉着我母亲,另一只手拉着我父亲,跨过一个有一个铁轨,走到铁轨边上的一条土路上,然后又向前走去。
他们大约走了有一里地,看见面前一个小小的饭店。那饭店设在一个小区的左边,门面约有两米宽,门框上装着一盏白炽灯,照得黑夜如同白昼。再往上看,红红的匾额上面写着几个鎏金大字:老乡面馆。
玻璃门内分两排摆着六张长方形的桌子,店主是一名男子,胖胖的,舔着一个大肚子,长得就像弥勒佛。
老人就问店主都有什么饭。那店主连珠炮似的回答:“热干面,窝子面,鸡蛋面,肉丝面。”老人回头问我父亲吃什么饭,我父亲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回答。
老人心想:“我父母很有可能从早上一直饿到现在,应该是又渴又饿,若果吃热干面和窝子面肯定难以下咽,就自作主张帮他们一人要了一份鸡蛋面。
吃完后,他们又向店主要了一碗开水喝喝,老人开始教我父母怎样搭货车。
他说:”我知道有一辆发往武昌的车,晚上十一点走。“说完,老人下意识的挽起袖子来。只见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绿色的电子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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