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世,她看到苏鄢的时候,他形容枯槁,鹤发鸡皮。
雾知夏后来才知道,苏鄢是为夏帝挡了一箭,箭上涂钩吻之毒。他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体内的毒没有清干净,形销骨立,不成人形,身体每况愈下,夏帝依然要他陪侍左右,委以重任。
雾知夏每每忍不住想,若非苏鄢英年早逝,她或许不至于落到那般地步。
她至死也不曾想明白,苏鄢为何对她那么好,死前,将手上的势力全部交给她,她才有了与萧勋谈判合作的资本。
才能在临死前报仇,不留遗憾。
萧勋的目光锁住雾知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头也充满了疑惑。
雾知夏的指甲壳深深地扎进掌心里,刺痛传来,她才能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本非慈善之辈,这辈子唯一的念想便是护好家人,护佑友人,而苏鄢,正是她想要保护的人之一。
萧勋缓缓靠近,雾知夏抬起头朝他看去,虽然萧勋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竟然福至心灵,看懂了萧勋眼中未言之意。
只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做这笔交易?
即便萧勋不提条件,她也会想办法保住苏鄢,不让他遭受前世毒蚀之苦。
哪怕,她或许会因此而暴露在萧和的眼前,也在所不惜。
她与萧和本就有不死不休之仇。
苏鄢被安置在次间的榻上,屋子里的气氛非常压抑,皇帝坐在一把官帽椅上,手边握着茶盏,压抑着火气,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这支箭分明是朝他射来的,若不是苏鄢,此时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就是他了。
“楚易宁走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夏帝狂暴的声音传出来。
雾知夏将弟弟推了推,让紫薇领着弟弟避到后院去。
萧勋递了个眼神给沐小王爷。
沐小王爷走了出来,站在门槛边上,看似漫不经心,问道,“雾大姑娘乃王家的外孙女,王家世代出名医,听闻雾大姑娘自幼饱读诗书,不知是否也略通岐黄之术?”
“略通一二!”
一二,一向都是自谦之说。
皇帝在里面自然听到了,吃了一惊,“让雾大姑娘进来!”
不需要人传,沐小王爷侧身让了一下,雾知夏进来了,行过礼后,皇帝问道,“你可看得出,苏公子中的是什么毒?”
虽然彼此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既然皇帝依然想掩耳盗铃地隐瞒,雾知夏也无所谓,微微一屈膝,“钩吻。”
伤者流了一路血,血气也蔓延了一路,身为医者,雾知夏早就闻出了血气中夹杂的毒味。
“钩吻做何解?金青冰莲能否解这毒?”
皇上居然知道金青冰莲!雾知夏的心头突了一下。
她不知道此时萧勋是什么表情,更不敢偷看,微垂眸,“萧老爷,若钻研《九章算术》,高手们均知,一道筹算题,可有多种解法。医道亦然,金青冰莲自然能解钩吻之毒,不过,钩吻之毒,并非只有金青冰莲一种解法。”
皇帝点点头,雾知夏便明白,这是允许她为苏鄢解毒了。
雪篷在旁边急躁不安,他好不容易才搭上了苏鄢这条线,据他女儿算来,苏鄢这次虽然凶险,但最终还是能保住性命,再活个十来年没有问题。
这十来年,足以让雪家从苏鄢那里谋算些好处了。
一旦苏鄢被雾知夏给治死了,雪篷几乎不敢想象,好处肯定是没有了,搞不好还要受雾知夏的牵连。
想到这里,雪篷也顾不上了,张嘴就反对,“萧老爷,楚公子既然已经去请王大夫了,要不还是等等吧,雾大姑娘毕竟年幼,万一有个失手,苏公子恐会性命不保。”
雾知夏淡淡地瞥了雪篷一眼,不明白,什么时候雪篷这种小角色也有了伴驾的资格?
真是根搅屎棍子。
雾知夏心中嫌弃,不得不上前道,“萧老爷,再晚上一盏茶功夫,毒素攻心,即便苏公子能够救回一条命,也会有损寿数,将来也只会是个废人。”
“你有多大把握?”萧勋问道。
“八成!”雾知夏想说十成,但她怕把话说得太满了,会遭受上天嫉妒,她自己无所谓,可苏鄢不能出事。
“伯父,让雾大姑娘试试吧!”
夏帝几乎没有多思考,便答应了。他不是信任雾知夏,而是信萧勋,萧勋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恐怕上次在南书房,雾知夏赢了萧勋的棋,才会让萧勋对她如此信任。
夏帝爱好琴棋书画,是个性情中人,也深谙棋品如人品的道理。
他点点头,算是允了萧勋的请求,雪篷还要据理力争,夏帝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来,他不得不闭上了嘴,顿时冷汗淋漓,生怕今日这大好的形势被雾知夏给坏了。
只觉得,女儿既然在法门寺把这小姑娘推下了池塘,怎么不索性淹死算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紫薇安顿好雾明熙后,很快就回来了,她依着雾知夏的眼色行事,很快拿来了雾知夏随身携带的医箱。
原本一个十岁的孩子给苏鄢治病,随行的这些人都觉得荒唐。但眼下,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眼睁睁地看着苏鄢毒发身亡,要么让雾知夏死马当活马医。
况且,既然皇帝都发话了,没有人敢提反对意见。
萧勋站在南窗下,少年锦袍箭袖,玉带青靴,背手而立。
秋日高阳透过冰裂纹琉璃窗照在他如玉一般的脸上,一头鸦羽般的黑发用一根紫色的丝绦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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