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朱时泱在乾清宫主持朝会,彻查山西遭灾一事。太原知府陈堇成已被押送至京,周围各府知府也都应诏前来,纷纷在殿外等候传召。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内阁大学士全部到场,分列左右。朝堂之上气氛无比肃穆严整,朱时泱端坐龙椅之上,目光阴沉,在堂下众臣中游移不定。
陆文远回头,傅潜,赵咏宁,沈纶等人在众官之中向他暗暗点头。他们几人这三天来衣不解带,辗转各处,早已将范哲甫伙同陈堇成贪污赈灾银两,导zhi山西灾情加剧一事的证据搜集得*不离十,只等今日朝堂一战,彻底肃清朝廷。陆文远此时再观范哲甫形状,只道他是气数已尽,罪责难逃。
范哲甫在朝堂上的站位列于百官之首,本来还有一个严庸同排而立,但也因矫诏一事身陷牢狱,如今真可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此刻心中却只有悲凉。只因这山西一事现在由皇帝经手,他再手眼通天,也从中做鬼不得,这三日来几乎是束手待毙,被人抓牢了把柄。如今只盼不像太/祖时的贪官那样被判剥皮揎草,也就别无他求了。
一时朝堂上百官就位,御前太监宣布朝会开始。朱时泱便沉了声气,缓缓说道:“几天前有人假扮侍卫,进宫行刺一事,众卿都听说了吧。经刑部一审,是山西流亡进京的灾民所为。朕听从陆文远与赵咏宁所言前去听审,才知灾情之重。黎民百姓对朕心存怨怼,且揭发知府陈堇成贪污赈灾款项,导zhi灾情加剧。朕今日召尔等来此,便是要好好查查这贪污受贿一事,看究竟是哪些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陷朕于不义之地!”
说到后半段,已是声色俱厉。众臣没见过皇上如此,一时不敢作声,那范哲甫更是内心一片冰凉,只觉腰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便听朱时泱又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乃是朝中三司,主管刑狱典案,此番可否派一人出来主审?”
三司官员闻言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正慌慌张张,没个计较之时,却见吏部尚书陆文远出列抱拳道:“皇上,臣虽非三司官员,但愿毛遂自荐,主审此事,求皇上恩准。”
朱时泱道:“哦?陆卿要审?”瞥了一眼堂下的三司官员,见他们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连正眼都不敢看自己,便知指望不得。遂又看陆文远道:“既然如此,准。”
陆文远抱拳道:“谢皇上恩典。但臣还有一个请求,请皇上给臣特权,可以对官位比臣高的官员进行审问。”
朱时泱道:“这朝中官位比你高的也只有范哲甫一人了。朕准你便是。”
陆文远道:“谢皇上。如此,臣便开始了。”遂正了衣冠,走到大殿中央站定,沉声说道:“要查贪污赈灾银两一事,必然要从旱灾说起。臣记得,最初听闻山西遭灾,是在几个月前朝堂议事的时候。内阁大学士范哲甫呈上知府陈堇成的奏章,极言河南灾情之刻不容缓,请求朝廷拨款赈灾。这件事,当时在场的众位大人和皇上都可做见证。”
殿中官员纷纷点头称是,就听陆文远又道:“当时,严庸与范大人争论,说是灾情不明,需先派人调查才能进行应对。而范大人则力陈灾情之重,已没有派人调查的时间,越快下拨赈灾银两越好。”
“可是,臣后来问过几个从山西进京的流民,他们说当时的灾情其实并没有到多耽一时半刻就会饿死人无算的程du,只是比往年欠收,只有少数田产微薄又兼遭蝗灾的百姓活不下去,去外省做了流民。范大人与灾民的说法并不一致,不知是为何?”
范哲甫道:“陆大人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真的问过山西灾民,又如何知道灾民是不是那么说的?”
陆文远道:“范大人说的是。既然这样,我们便叫几个山西道各县的知县和知府来问问。他们虽不是灾民,但所辖之地皆不出山西左右,想必不会将灾情曲解到哪去。”说罢,向朱时泱抱拳道:“请皇上传他们进殿。”
朱时泱道:“传。”御前太监一路高声传出去。须臾,殿门大开,一列身着各色官服的地方官员鱼贯而入,为首一人带领众人跪下道:“微臣平阳知县林淮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时泱差他们站起来说话。陆文远遂走到这位知县身边道:“林知县,据你所知,山西灾情具体的发展过程是怎样的?”
林知县低头谨慎地想了想,道:“回大人,旱灾从今春开始就初见端倪,春季一季,只下了寥寥几场雨,到春末夏初的时候,很多地方都庄稼欠收,又遭受了蝗灾,与往年不可同日而语。”
陆文远打断他道:“当时是否已到了须臾之间就会饿死人的地步?”
林知县道:“那倒不至于。当时虽然灾情始现,但大部分百姓都还寄希望于秋收,只有少数田产少又遭了蝗灾的生活困难,但听说朝廷已下拨了赈灾款项,也暂时安定了下来。灾情真正严z起来是在夏末,因为山西终夏一季竟然滴雨未下,境内所有土地都被暴晒龟裂,庄稼颗粒无收,这才到了须臾之间就会饿死人的地步。”
陆文远道:“皇上,朝堂议事之时正是春末夏初,那时灾情并没有那么严z,范大人尚把它提到朝堂上来公开商议,而到了夏末,当灾情真正严峻起来,范大人却将它压下,瞒而不报,如此自相矛盾的作为,不是奇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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