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圣旨是由朱时泱口述,桂喜执笔拟的,压根没有经过翰林院和内阁,真将朱时泱盛气凌人的口吻展现得淋漓尽致。众大臣如今不必抬头往城楼上看,只听着便能想出他说话时那一副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嘴脸。众人由是更加愤懑,只道他犯了错还如此趾高气昂,自己更应该和他对抗到底了。
桂喜念毕圣旨,见众人毫无反应,不禁捏尖了嗓音道:“众位大人是听不懂还是怎地?皇上这是要网开一面,放过众位大人呢。皇上如此宽厚为怀,大人们也要识时务不是?想通了的就自己往后退退,五十下廷杖可不是挨着玩的。”
众大臣仍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下,如若未闻,明显是一副抗拒的姿态。内中有年轻气盛的,暗自从鼻子里出气。桂喜站在高台上,怎会不知?朱时泱在城楼上,见竟没有一个人后退,亦是心中恼怒,暗暗攥紧了龙椅的扶手。
桂喜在下头冷笑一声,扬声道:“怎么?竟一个也没有?”说着,朝一旁侍立的锦衣卫一挥手,几十个锦衣卫手执刑棍,立时便将空地上的大臣们围住了。桂喜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诸位大人可别后悔,待会儿廷杖一落下,可就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了。前番早朝上的景况,各位大人想必也见识过了。”
通政司王显听他提起责打言官的旧事,心中愈加愤怒,冷哼了一声道:“要打便打,何需多话。臣等此番为公理而来,岂会怕区区廷杖五十?”
幸而朱时泱坐得高,听不见他说什么,不然难免又要动气。桂喜却一向最见不得这班朝臣的酸腐嘴脸,当下冷哼一声,向负责行刑的锦衣卫统领一挥手,锦衣卫统领立即高声喝道:“准备!”
锦衣卫们闻声而动,将跪在地下的大臣们拖翻,又从腰间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牛筋索,将大臣们的手脚紧紧缚住。
锦衣卫行刑是需看人指示的,尤其是廷杖,虽只是用棍子打屁股,但力道和手法却大有讲究。施刑的锦衣卫大多受过训练——在砖头上覆一张宣纸,再以廷杖反复击打,直到砖碎而宣纸不破,方才。因此对力道的拿捏十分到位,若要三十杖打死,绝不拖到四十杖,若要八十杖留活口,绝不会送你去见阎王。
施刑的锦衣卫们如今暗中向主刑的桂喜看去,只见他脚上穿了一双玄底银丝朝靴,脚尖似是不经意地微微向外撇着。这却是大有门道在其中的,只因留不留活口,全看主刑人的脚尖,若是外八字,便是务必打死,若是内八字,则是只伤身体不伤性命。如今桂喜的脚尖外撇,竟是要将这些大臣全部打死的意思。这班大臣足有几十人,且都品级不低,锦衣卫们虽施刑无数,却也从没有过一次杖毙这么多人的经历,一时不禁人人心惊,暗中以眼神交接不已。
朱时泱在城楼上见得锦衣卫们已就位,只要一声“行刑”令下,廷杖便会落下,心知已无挽回的余地。他昨日只是一时气极才约下午门外对峙,如今冷静下来,早已后悔不迭,只因这班大臣人数众多,且不单单是言官,更有各部各司的官员,自己若责罚了他们,就相当于宣布与整个前朝为敌。君主与臣子若势同水火,结果可想而知。朱时泱一念至此,一颗心便沉到了底,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哪知此时,却听得城楼下有人一迭声地大呼道:“皇上,皇上,臣有奏本要上!”
朱时泱蓦然睁开眼,往城楼下看去,只见人群中正挤出一个身着绯红官袍的官员,手中高高举着一道奏疏,看身形像是傅潜。围观的众人听得傅潜呼喊,忙为他让出一条路。傅潜急急忙忙地奔到空地上,见锦衣卫已准备行刑了,更加焦急,扑地便跪下了,向着城楼上高声呼道:“皇上,且慢用刑,臣有要紧的奏本要上。”
空地上被捆得粽子样的众大臣听得情况有变,纷纷扭过头来看着傅潜。桂喜却站在高台上冷声道:“大人有什么要紧的奏疏,等用完刑再上不迟。”
傅潜焦急地看他一眼,扬声道:“是首辅大人的奏疏,请皇上阅过再用刑不迟。”
傅潜的声音清晰洪亮,朱时泱在城楼上早已听得了,忙吩咐道:“先别用刑,让他上来。”
双喜答应了“是”,忙扬声喝道:“且慢用刑,宣傅潜傅大人上楼。”
立时有御前太监下得城楼去,引了傅潜上来。只见傅潜仿佛是匆忙赶来的,寒冬腊月里,额上洇着细密的一层汗珠,上前来在朱时泱的御座侧首屈身跪道:“臣傅潜叩见皇上。”
朱时泱微侧过头来看了他,道:“嗯,把奏章拿来。”
傅潜忙将奏本双手高举过头顶,朱时泱接过去翻开,先看了看末尾的署名,见的确是陆文远所上无误,才翻到前面细看。
傅潜跪在地下,不敢轻易抬头,只听得朱时泱缓缓翻着奏疏,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城楼上下一片死寂。半晌,却听朱时泱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从傅潜的角度,能看到他挺直脊背时带动明黄色的衣袂滑下御座,忽然将奏疏“啪”的一合,颤声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傅潜心里一沉,俯地叩了一个头,道:“首辅昨夜便动身离京了,如今行至何处,臣也不知。”
朱时泱静了一时,忽然长身而起,径直往城楼下奔去,大步疾如流星,一边喝道:“快发动京城兵马司并北镇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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