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背着李俊到了家门前,大门紧闭,老张是听不到扣门声的,他先把李俊放在地上,把他的胳膊和腿摆直了,随后打算自己起爬墙。
他还没往墙上走,门「嘎吱」一声先开了。
宋绘月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先看到了地上躺的笔直的李俊,目瞪口呆,上前一步,伸出手试探李俊的鼻息,发现是个活人,才松了口气。
「大娘子,他喝醉了。」银霄递烧鸡给宋绘月。
宋绘月接在手里,仔细地闻了闻:「香,背他进去。」
银霄背着李俊进门,宋绘月把门重新栓好,李俊迷迷糊糊道:「我要跟我爹睡。」
宋绘月点头:「好,那你就和银霄睡吧。」
李俊没有回答,闭上眼睛打了个小呼噜。
银霄当真将李俊扛回自己的屋子,又把他板板正正放到床上,手脚都摆弄直溜,一丝不苟地盖上被子。
李俊宛如入土为安似的睡了过去,没有吭气。
银霄出门拐进正房。
正房桌上摆着那只叫花鸡,一壶黄酒,宋绘月已经撕扯下来一块鸡翅膀,细致地嗦骨头上的嫩肉,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份小报,边吃边看。
银霄的身影挡住了烛火的光,她挥了挥手,示意银霄让开。
银霄往左让了让,低头看地上的竹篮,就见里面躺着只黑猫崽子,正瞪着眼睛东张西望,试探着勾住竹篾缝隙,从里面翻出来。
他蹲下身去,把猫崽子抓住,放回去。
他蹲着没动,因为喝了不少的酒,面孔在炭火的温度下不住发烫,他侧着脸,靠近宋绘月的小腿,想把脸靠在她的小腿上,但是自己已经长的魁梧高大,无论是跪还是坐,脑袋都只能摆放在宋绘月的大腿上。
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屋子里的气味涌入鼻子,猫、宋绘月、叫花鸡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舒适,然而这气味中也有不速之客。
他记得这个香气,是晋王身用的熏香,晋王只要一露面,就带着这种冷而凛冽的香气。
站起身来,他没有言语,坐到宋绘月身边,宋绘月丢开小报,问他今天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银霄便从早到晚的开始回忆,向宋绘月讲述李俊是如何的与定州十九位禁军打成一片,又买来许多礼品,上下奉送,路上遇到李长风,也拉住他一起吃了顿饭,饭毕李长风心满意足,并且拎走了一坛眉寿酒。
他回忆的很吃力,因为一路上试图学习李俊的左右逢源,然而李俊活泼到了聒噪的地步,让他无从学起,只能放弃。
宋绘月吐了满桌子细细碎碎的骨头,边听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发现李俊在这方面,真算的上是一位高手。
旁人一个人说两家话就够难的,他一个人能说十家话,不管遇到谁都能搭上茬,儿子如此伶俐,做老子的竟然让张家忽悠住了。
真是可叹。
银霄说着说着,口干舌燥,喝过一杯茶后,继续开始说李俊在酒后的种种言行,宋绘月听在耳中,继续的大发感慨,又把那只叫花鸡推给银霄:「你吃,慢慢说。」
银霄纵然是将李俊的一言一行简略再简略,然而还是说了个头昏眼花,他见宋绘月还是个侧耳聆听的模样,只能边吃边喝的继续说下去。
等他说完,宋绘月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完了?」
银霄点头:「完了。」
再不完,他该完了。
宋绘月又是哈哈两声:「从我见到你开始算,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有听到你说过这么多话。」
银霄一愣,这才发现宋绘月并不是要听李俊的事情,而是在逗他。
看着宋绘月的
笑模样,一股暖流在他身体里来回流淌,他自己也笑了。
宋绘月给他倒酒喝,他喝了一杯,笑一直在脸上,脑子里的思绪是乱糟糟的一团,仿佛这一杯酒就让他醉了。
他看着宋绘月的脸,心想这可是大娘子啊,怎么能拱手相让。
四刻钟后,他离开正房,转身回屋,李俊呼呼大睡,他没往床边走,换上一身皂色短褐,藏了尖刀,坐在窗边闭目养神。
等子时梆子声响起,他立刻睁开双眼,起身出门。
风吹动他的身影,把他和雪片一起往曹门大街吹去。
他避开巡视的禁军,在阴暗角落里行走,一直走到晋王府才停下。
此时此刻,晋王已经睡下,睡的不沉,听到外面有急急的脚步声时,便睁开了眼睛,外面的人压低了声音:「黄都知、黄都知。」
黄庭睡在外间,听到呼喊,一骨碌爬起来,系好衣裳轻轻推开了门。
门一开,灯火趁势流淌进来,惶然地人影也铺进寝殿,随着灯火而摇曳。
黄庭走出去,关上门,以免惊扰了晋王,然而晋王已经悄无声息坐了起来。
外面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夜闯……谁……」
「他……可是大娘子……」
听到「大娘子」三个字,晋王掀开被子,双脚落地,趿拉着鞋要往外走,屋中灯火不明,他一脚跨出去,随后脚趾头狠狠撞在床边小几上,痛的他当场含了两点眼泪,停在原地动弹不得,小几上的账册也掉落下来,散了一地。
黄庭听到动静,连忙开门进来:「王爷。」
他急走几步,取出火折子,掀开灯罩,点燃蜡烛,又将灯罩罩上,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点亮蜡烛后,他进了里间,就见晋王趿拉着鞋,自衣屏上随手取了件天青色长衫,正伸了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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