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刑部司监知宗正事的沈大人,一向是查案严明,不赦权贵,他出现在这个公堂上并不奇怪,毕竟临安衙门也是刑部司辖内。
但是,他来得这么快,甚至带了一丝怒气——
如意很难不觉得这是在担心自个儿。
瞧着挺嘴硬的人,心肠倒是挺软嘿。
她扬起了眉稍。
“大人!”推官惶恐地迎出来,朝他行礼,“您这是?”
“方才刘大人提到会仙酒楼一案。”沈岐远越过他,扫了一眼师爷案上的文卷,“如果没记错,一早就移交了刑部司。”
“是,是。”推官点头,“宁远侯爷为此提供了新的线索,下官正打算同此案的卷宗一起上禀。”
说着,将贺泽佑的供词恭敬地放在他面前。
沈岐远在公案后坐下,只扫一眼就敲了敲那卷上的字:“死者荣某,是死于七月七日的雷雨夜,当时会仙酒楼的东家是谁?”
贺泽佑不情不愿地起身,敷衍拱手:“是在下。”
沈岐远目光凌厉地看向他:“那你为何要说东家是柳氏,并且是她指使了许掌柜杀人藏尸?”
贺泽佑不服气:“会仙酒楼是七月九日报的案,大人凭什么说死者死于七月七日?酒楼上的小二可看着呢,那尸体并未腐坏。”
沈岐远冷笑:“你可知会仙酒楼的特色菜是什么?”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清蒸白仙鱼。”贺泽佑抬了抬下巴,“那鱼还是我专门差人从秀州运过来的,肉质十分鲜美。”
“白仙鱼生于寒潭,水无冰则死。”沈岐远道,“你肯定为它修了冰窖。”
“没错。”贺泽佑点头,“就在厨房后院的地下。”
那便是了。
沈岐远挥手,后头便有人呈上了一条两指宽的干鱼。
“这是我在死者尸体旁边捡到的白仙鱼。”他抬眸,“小二说当日死者上三楼,并未要任何菜肴,那这一尾活生生干死的鱼是何处来的?”
贺泽佑蹙眉:“我怎么知道。”
推官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死者去过那养鱼的冰窖,因着衣衫宽大,不小心夹带了一条鱼?”
“不,他是死后被人搬去的冰窖。”他道。
活人不会察觉不到身上动静,只有死人毫无知觉。
尸体存放在冰窖的时间应该不短,有一条鱼碰巧落进了袖袋,凶手搬运尸体时也并未细看。
“按照大人的说法,凶手是先杀了人,再把尸体搬去冰窖,再搬回三楼?”贺泽佑嗤笑,“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沈岐远目光幽深地看向他:“根据三楼的地面来看,那里并不是第一现场。”
荣掌柜死于剪刀刺胸,按理现场会有喷溅的血迹,但他找过,那三楼雅座的地面干干净净,一滴血也没有。凶手更像是在别处杀的人,而后藏尸,接着布置一个密室。。
“据搜查,二楼最左侧的房间有打斗的痕迹,虽然地面已经被人清理过,但部分血迹渗进了凳面,擦拭不去。屋内还发现一口装饰用的大红木箱,箱内更是有大片的血迹。”
推官恍然:“所以凶手是杀人再用木箱藏尸运尸,而后利用冰窖混淆死者死亡的时间,以证自己当时不在现场,没有嫌疑?”
他又困惑:“可发现尸体的时候,房间的门窗都在里头上了栓,凶手是如何把尸体放进去,还不被人察觉的?”
沈岐远颔首:“此事沈某也一直没想通,直到前日一场雷雨,会仙酒楼的屋顶又破了。”
根据店小二的说法,掌柜的已经请过一次泥瓦匠来修屋顶,就在七月八日晚上。
短短几日,修好的屋顶不可能再漏。
除非那次来的人,压根不是什么正经泥瓦匠。
“来人。”沈岐远道,“传掌柜许某。”
许掌柜被锁链拷着,径直在堂上跪了下来。
沈岐远凝眸看他:“本官要论你从犯之罪,你可认?”
许掌柜想反驳,可一看堂上坐着那人,他心里发怵,嗫嚅半天只能耷拉了脑袋:“小的认了,可大人,小的收钱行方便而已,罪不至死啊。”
会仙酒楼一向被黑市卖家青睐,虽然风险高,但那些人会给他丰厚的报酬,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日一听见哨声,许掌柜就知道有人坏了规矩丢了命,但卖家扔给他百两银锭,他总不能不要吧,便借木箱和冰窖给他运尸藏尸。
“大人说得没错,尸体的确是七月八日夜间修屋顶时放进去的。”许掌柜哆嗦道,“可小人没杀人也没搭手,小人是无辜的呀,眼下那凶手也死了,一命还一命,还请大人从轻发落小人。”
他说完,连连磕头。
沈岐远不为所动:“照大乾律法,助人杀人、藏尸、运尸且知情者,皆为从犯,当杖责五十,流徙雷州。”
许掌柜慌了神。
“但——”沈岐远话锋一转,“你若能再指认出几个常去你酒楼里做买卖的人,流徙之罚可赦。”
杖责完再流徙雷州,几乎等于丢命,但要是出卖那几个人,他也是会丢命的。
许掌柜捂脸痛哭起来。
沈岐远漠然转头,看向贺泽佑:“他既知情,那侯爷作为会仙酒楼的前东家,应当也知情。”
贺泽佑脸色一白:“大人可莫因着私仇诬陷与我。”
“私仇?”他纳闷了,“沈某与你有何私仇?”
贺泽佑哼声道:“临安满城皆知她柳如意爱慕本侯,死心塌地。大人既对她有了心思,自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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