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末看着她嘴角的那抹笑,身子半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你不怕?”他这样问道,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怕有什么用?总归都是要死了。”夜夕看着他,嘴角笑意不减,“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也没有什么愿望,所以……你要动手,就快点吧。”
言罢,她再次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闭上双眼,表情里带了一丝决绝,看模样颇有些任人宰割的意味。
归末持剑的手又逼近了几分,闪着寒芒的剑刃直指她的眉心,只要再前进那么一点,他就可以轻易地取走眼前这个人的性命。可是……
归末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看着她默了好半晌,却还是没能刺下去。夜夕闭着的眼轻轻颤了颤,耳边似是传来收剑入鞘的轻响,她犹豫片刻,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眼睁开的那一刹那,映出眼睑的,是大开的竹门。门外竹林环绕,清冷的月色透过树缝稀稀疏疏地撒在地上。门前的小道上,一身青白色道袍的人背对着她缓步往前走去,手中握着的,是已经收入剑鞘的长剑。
夜夕怔了怔,然而还没等她细想,略带深沉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
“你的命我先留着,等哪一天你手上沾了血,我再来找你。”
夜夕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阴影里,然后逐渐失去踪影。好半晌她才看着早就没有人影的小道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管那个人听不听的见,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深蓝色的夜幕上,一弯弦月明亮。而在不远处竹林落下的阴影里,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自那天的风波以后,此后的日子夜夕过得也还算是舒心。
由于苏婉一个人呆着无聊所以会常常来找她,而每次她来阿跖也都会跟着找过来凑凑热闹,顺便跟她斗斗嘴,这时候夜夕就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插上两句,看着他们把彼此气的头顶冒烟的模样,日子倒也过得蛮快。
但让她没找到的是,她的竹屋除了苏婉和阿跖是常客外,后来又添了两个人――归末和清则。
清则的话是苏婉带着他来的,说是在街上碰巧遇上,又逢上苏婉正要来她这里,清则也问了一句,然后两人便结伴来到了她这里。而从此以后就巧遇不断,清则也是三天两头地就要来一回。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夜夕想着他都来这么多次了,自己不表个态也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就说出了“若是你有时间,便常来做客”的话。
至于归末,他来的时候谁也没通过,算的上是悄无声息。那时夜夕正和苏婉一起酿酒,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把两人吓得够呛。好在那时候归末并没有管她们,只是看了看她俩身后,道:“你们在酿酒?”
夜夕和苏婉明显还没有从他突然出现的震惊里回过神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苏婉见归末问了问题,不能就这样冷着场,扯着嘴角笑道:“是啊是啊!就是用那天我们摘的桂花酿的!”说完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道长,你怎么来了啊?”
苏婉虽是这样问,但归末却仿佛没听见般,只是绕过她们走向酒坛子,似乎对着桂花酿很感兴趣的模样。他绕着酒坛转了一圈,才抬头看向各怀心思的两人:“你会酿酒?”虽说没指名问谁,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夜夕身上。
夜夕见了也没犹豫,很是干脆地点点头:“会。”
苏婉见此连忙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道长,夜夕姐姐酿的酒可好了!”说完似是觉得这句话不够服人,看了夜夕一眼又道,“对了,夜夕姐姐,你不是还剩一坛桂花酿么?要不要给道长尝尝?”
夜夕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要拒绝:“我……”
可是话还没开头就被归末打断:“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婉见此“嘿嘿”一笑,连蹦带跳地往竹屋里跑去,边跑还边喊到:“那道长,我就去拿酒了啊!夜夕姐姐,你也不要舍不得,这回的酒,等明年开春就可以喝了!”
夜夕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苏婉跑进屋子里。
苏婉一走,外面又重新陷入了难言的尴尬氛围中。这是两人自那日后第一次见面,虽然过去已久,可是那种生死攸关的后怕却还是在心头盘绕不散。夜夕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转身继续酿她的酒。
身边的归末似乎也发现了气氛的尴尬,默了半晌轻声道:“你不用多想,我来……你就当我是在监视你吧。但不过我说过,等哪一天你手上沾了血,我就会取你性命。”
夜夕的动作顿了一顿,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了。”
屋里传来苏婉叫他去尝酒的声音,归末应了一声,正准备抬脚往屋里走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虽然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归末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抬起步子缓步往竹屋走去,青白色的道袍被风扬起。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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