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公子在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抬手轻轻一挥，淡淡的白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逐渐在半空中构成一副光幕。
我抬头，光幕之中的画面渐渐清晰。一身紫衣的人由远及近，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死人是不可能再复生的，宋临渊此时还在人间，他果然是变成了魅。
宋临渊依旧是一袭紫衣，长发未束，腰间垂了一块圆环状的玉佩。他坐在竹林间，手中握了一卷书，远远看去，衬着满眼的绿色，闲散优雅到了极致。
轻轻的脚步声渐渐响起，宋临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嘴角笑容清浅。
“素素。”
我一愣。
来人着了一身蓝白色的朴素衣裙，长发轻挽，一根银簪斜插在发间。她端着茶，走到宋临渊身边，声音轻柔:“又在看书？”
女子侧出半张脸，我看着微微愣住，那张脸竟与素月有着五分的相似，可是即便再怎么相似，那也不是素月。更何况还只有五分。
宋临渊放下书卷握住她的手引她坐下，眸子里笑意温柔:“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想要何礼物？”
“有礼物？”女子抬头问他。
“自然。”宋临渊颔首。
女子撑着下巴思考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们没多少钱了，下个月我还准备帮你做套衣服呢。”
宋临渊愣了愣，然后笑开，从袖中拿出一双银钏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就先买了。”
他拉过她的手为她戴上，银钏样式简单，两股缠绕，中间坠了颗精致的银铃。
宋临渊看了看她手腕上的东西，很是满足地笑了笑。
他抬头看她，侧脸俊美清隽，明明看着她却又仿佛透过她看向那个已经不存在他记忆里的性子冷清的女子。
他握紧她的手，眸子里笑意温柔，说出了那句他在四月时节，在梨林中给素月带上琉璃手镯时所说的话。
他说:“素素，谨愿此生与你执手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光幕渐渐散去，一阵风拂过，我低了低头，一滴冰冷落在酒盏中。
“那个女子名叫柳素，是一个山野女子，她救了宋临渊，一来二去，日子久了，两人便生了情意。”
公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紧了紧手中的杯子，声音轻轻的:“可是素月也救了他。”
“但是宋临渊不记得她。”公子如实道。
我沉默了下来。
公子说的对，宋临渊已经不记得她了。记忆里都没有彼此的两人，又哪里会再走到一起？
即便从前他们许诺着一生一世，对彼此爱得那样深，一心一意为了对方。可是现在，两人逃不过命运的捉弄，一个生在青楼，一个身在草野，他们两个人，终究是不同于往日了。
还记得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只是不知是谁说的，说这世间，幸福要走出那么多步，用那么漫长的时间，做出那么多的努力，可是毁掉它却只需要迈出一步，一瞬之间，不费吹灰。
我想，这句话说的真对。
我默了半晌，然后问道:“公子，你为何要拿走素月的记忆？”
若不是公子拿走素月的记忆，或许他们，还是有在一起的可能的。
“我就是想看看，那样深爱的两个人，在被命运捉弄后，到底还能不能走到一起。”公子唇边隐约含了抹笑，“我赌的是不能。我想，我是赢了。”
“用他们两个的感情来赌……”我轻声道，“公子，你真残忍。”
“残忍么？”公子轻笑一声，“小谣儿，这只是现实。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有情人就能在一起的。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拆散，被分隔两地，他们会各自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或许到死都不会再见一面。”
“更何况，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么？”公子看着我似笑非笑，“宋临渊实现了他归隐山林的愿望，跟一个与素月相似的女子相守……”
“可是那个人不是素月。”我打断他，很是执拗地重复道。
“那又如何？素月已经不记得他了，而且宋临渊重生为魅，记忆里也早已没了名叫‘素月’的女子。现在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生活的，是那名名叫柳素的女子。更何况，即便素月还记得他，知道宋临渊另有了喜欢的人，怕是也不会再去找他。”公子转着杯子满不在乎地道。
我抬头:“为什么？”
他看向我，眼底笑意明显，可往深处瞧，却只见漆黑一片，颜色深沉得仿佛要将人吸到里面。
“小谣儿，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与他在一起的。只要那个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能幸福，这又何尝不可？”
我低了低头，小白似是发现了我与公子之间的不愉快，跑来安慰似地蹭了蹭我的腿。
“是么，可是我不信。”我轻轻踢了小白一下，“你信么？”
小白被我踢得愣了愣，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蹭我的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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