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二人相谈甚欢,但终有离别之际。
阳虎看见宰予已经酩酊大醉,于是便唤来仆人。
“来人呐,送子我回府。”
宰予伏在案上,两眼迷瞪着,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今日,多谢阳子的款待了。”
阳虎笑着又饮一杯:“哈哈哈!子我哪里的话,是我要感谢你的良策才对啊!”
没一会儿,仆人们便搀扶着宰予走了出去。
阳虎端着觚杯,目送着宰予远去。
直到确定他离开视线后,方才放下杯子,冲着座屏后喊了一声。
“出来吧。”
油灯昏暗,人影走动,灯火摇曳。
一人从座屏后钻出,来到阳虎面前拜见:“阳子。”
阳虎把玩着手中的觚杯,问道:“依你对子我的了解,他今日,醉了没有?”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说醉了,也不说没醉,而是回答。
“我与子我曾经对饮,他的酒量应当不止如此。”
阳虎微微点头,慢悠悠的两手撑着桌子起身:“好了,我明白了。”
那人抬头望他:“阳子,需要我替您除掉他吗?”
阳虎拍案厉声道:“你敢?!”
那人跪伏着的身子猛地一抖,慌忙问道:“可,子我不是没醉吗?”
阳虎朗声笑道:“子我来赴宴前,我是唯恐他不醉。但现在,我是唯恐他醉了。”
那人趁着阳虎说话的间隙,抬起袖子抹了把汗。
“那需要我将子我密会您的事情声张出去吗?”
阳虎听了,只是独自饮酒:“子我来过吗?”
那人愣的一抬头:“子我……难道没来过吗?”
阳虎微微笑着,缓缓抽出放在案下的宝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
宰予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初夏的晚风袭来,吹散了他满身的酒气。
寻常人要是说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抵是没有宰予这么淡定坦然的。
但宰予却有这个底气,这当然不是他脑子坏了,而是心中早有盘算。
他小声嘀咕着:“众人同心协力谋划事业,共同获得利益的,就会关系亲密。事后只能有部分人得利,就会造成关系疏远。共同受到损害的,就会遭到他人的憎恶。”
宰予忍不住暗叹一声:“不得不说,真要办起事来,还是《鬼谷子》好使啊!
世界就像是一张由利益编织出的大网啊!
只要和你捆绑的人越多,无论你犯了什么事,总会有人替你遮掩。”
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胜吴广难道是因为说了这句话,才被秦王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吗?
不是,而是因为他们在大泽乡起事了,连带着一大帮人都跟着他们起事了。
哥白尼的学生布鲁诺是因为日心说被烧死的吗?
也不是,而是因为他自己信了还不算,还要到处公开演讲让普罗大众也相信,慢慢形成了一定影响力,这才踩了教廷的红线,触犯他们的利益,导致被烧死。
而他宰予,一介草民之身,说穿了也就是个下士。
陈胜吴广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秦朝覆灭了。
宰予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大多只会一笑了之,肚量小一点的最多把他抓起来蹲两天班房。
可偏偏今天他面对的对象还是阳虎,那就更没什么好怕得了。
阳虎的心思,那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你要是在这么私密的场合,对着阳虎大谈仁义道德,那才容易惹得他嫉恨杀你呢。
况且阳虎如果真的想杀了宰予的话,还需要用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罪名吗?
他宰予可不是夫子那般有影响力的人物,只不过是个跟在夫子身后学习的小学生罢了,阳虎杀他和杀只鸡也没什么区别。
退一万步说,就算哪天撕破了脸,阳虎打算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说事。
以他阳虎在鲁国的名声,相信的又能有多少?
别的不说,他嘴里蹦出来的话,夫子是一句都不相信,季氏的族长季孙斯更是巴不得阳虎早点死。
他现在的名声都这么差了,到时候我的报纸再一问世,那阳虎还不得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到时候阳虎就算想派人上街造我的谣,还能比我手里的报纸更好使吗?
不过宰予暂时也没打算与阳虎撕破脸,只是口头上答应过的事情,宰予还是要履行的。
毕竟,我宰子可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说了帮你宣传光辉事迹,那就帮你宣传光辉事迹。
只不过在时间点的选择上,得稍微讲究一点。
鲁国连年大旱,国人饥不果腹时,他就报道阳虎向晋国连年奉献丰厚贡品,改善与霸主外交关系的光辉事迹。
齐国大军压境,鲁国北部城邑失守时,他就报道阳虎在南方视察春耕工作的光辉事迹。
鲁国国内不堪重负时,他就报道阳虎主张联合晋国向齐国复仇的光辉事迹。
大多数时候,想要搞臭一个人,完全不必说假话,你只要有选择性的讲真话就行了。
宰予心中叹了一句:“不过我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仁义’过了头呢?”
宰予寻思了半天,觉得自己这么干应该不算。
当年宋襄公与楚成王争霸,两国讨论了半天谁也不服谁,于是共同决定在盂地召集诸侯开会解决。
出发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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