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贝思洛德及城区周边的居民来说,滚滚的废气与黑烟并不影响钱币落在口袋中清脆美妙的声音。只是从秋末开始,阴沉的灰云便占据了头顶的绝大多数时间。
诗人和画家早早的便开始感怀起逐渐稀疏的树木枝干,孩子们在饿肚子之余偶尔也会想起夏夜的天穹——清澈的黑幕布上点缀着无以计数的微光,那些光芒十分渺小,却让人想念。
经常在街头巷尾讨论的占星家大概都出去旅行了,“接下来一月是幸运之月/财富之月”之类的说法没有了来源,这让成年人闲谈时也带上一些惋惜之情。
靠近修佩罗斯城堡的农户和猎人注意到,晦暗的天空下那座古老而充满威严的城堡不知何时敞开了大门,城堡内的人穿起了黑袍,似乎还运送着一些被盖上布的东西。
没有人敢诋毁一个贵族家族,只是这样神秘的举动,无疑又为城堡的主人增添了不少古怪的传闻。
………………
夏尔起身走到窗台边,松开了领口的一颗纽扣,呼吸着自远方送来的清冷空气。
身后那些注视着他的人也不开口,只是等待着这个突然成为家族新主人的发言,这将决定他们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回应。
夏尔稍微犹豫了片刻,便想好了该怎么做。
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当然,是曾经属于子爵父亲的那个座位。
任凭女仆长沉默的为自己准备好餐巾,夏尔平静的扫视过在场的人一圈,边仔细观察她们的神情变化,边道:
“先准备好葬礼,其余的一切照旧。进餐吧,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
法娜神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坐在其身旁的长姐抓住了手。
后者若有所思的又看了夏尔一眼,对她复述道:
“现在是早餐时间,法娜。”
小女孩的手被抓痛了,巨大的冲击之后,年幼的她并不能理解场中的氛围,只是长姐那过于沉重的眼神让她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想法:
现在不是任性和哭闹的时候……
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姐姐,恍惚中想起了父亲曾质问过大哥的话:
“软弱是贵族最致命的弱点,你要将它展示给所有人看吗?”
如果哭出来的话,就代表我是软弱的吗?
夏尔收回了观察的目光,低头进食,心中却暗暗庆幸。
他可不想在自己对这个新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激化矛盾,甚至演变成一场新的杀戮。
年轻人也知道,怀疑的种子一定已经被埋下了。
所有拥有继承权的男丁全数死亡,唯独最小的幼子活了下来,还立刻继承了权势和财富,这很难不让人认为是一场近乎不加掩饰的权利斗争。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指责,谩骂甚至吵闹的准备,但这些接受了贵族精英教育的妹妹们居然能表现得如此冷静,这远远超乎了夏尔的想象,这也让他预想中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变成了空谈。
权利的继承和变更从来都是矛盾激化的重灾区,封建时代的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下面那些贵族呢?
或许自己那句“一切照旧”稍微安抚了一下她们的内心,维系住了脆弱的平衡吧。
刀叉优雅的在餐具间辗转腾挪,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夏尔最后抿了一口类似于咖啡的饮料,用餐巾擦了擦唇角。随着他的动作,三位妹妹也自然而然的结束了自己的进餐。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夏尔转过头去对着身旁的女仆长道。
女仆长冰冷而美丽的面庞没有变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
她微微颔首,拍了拍手掌,便有数名女仆迅速的进入房间并收拾好了餐桌,直到仅剩下修佩罗斯家族成员及其近侍之后,才出声询问道:
“主人,我接下来要告知您的事情,诸位小姐可以旁听吗?”
“但说无妨。”
“子爵大人的遗体仍在运送过程中,而其他阁下的葬礼恐怕不能隆重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恐怕只有您与几位小姐能参与了。”
女仆长似乎是看不清气氛的,说出了性质极为恶劣的语言。
这样的语言就算放到贝思洛德的普通居民面前,也会瞬间激怒所有当事人。
这个世界明显正处于封建时代向资本时代过度的血腥时期,齿轮与金钱的力量正在兴起,却也不意味着旧有的信仰被抛弃。
“人终有一死”这个问题不被解决,那么葬礼就不可能被随意糊弄着结束。
尤其是对于贵族来说,像个罪大恶极的人一样,被鬼鬼祟祟的隐瞒着偷偷下葬,更是对其本身的最大侮辱。
夏尔注意到自己的长妹雪迩法露出了教科书般的礼节性微笑,放在桌面的手却已经攥紧到指节发白。
她冲着夏尔微微点头,用极为公式化的语气道:
“兄长,感谢您能让我们参与这件事的诀论,但恕我冒昧,一个仆人也能擅自决定主家的生死吗?”
这完全算的上是针锋相对了。
“请给一个充裕的理由吧,缪兰女士。”夏尔头疼的道。
“好的。”女仆长点点头。
“不知道雪迩法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闻:在某个地方曾有一户人家,某一天这户人家突然遭遇了变故,家中的大多数人都死去,只留下一个小女孩。女孩哭泣着向旁人求助,但很快的,她发现人们并不关心她所遭遇的苦难。”
“在那些人的口口相传中,她的家人要么是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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