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路奔逃,至此已是满身风尘,疲累不堪,便寻了处寒石打算休憩片刻。就在这时,天穹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好像是远古凶兽张开巨口,发出了一阵怒吼。
那人连忙起身,朝天际望去。却见无数霞光云气之中,一团刺目的红光绞碎层云,骤然倾泻下来。
原来是日出了。
那人轻轻呼了口气,下一刻,却惊得双目圆瞪。
只见一轮红如残血的巨大红日正悬在空中,那红日之中,竟有一只硕大的眼睛。那只眼睛仿佛深深嵌在红日之中,此刻骤然一闭,红日的光立刻黯淡下来。
山川沉寂,罡风烈如刀剑,直刺人面。
那人紧紧笼着衣衫,望向天穹之上那诡异的红日。
啪嗒。
一滴金色液体自那红日的眼中坠落。
这一滴液体,仿佛带着焚江灼海之势,刚一落入尘际,便将山内云雾灼得红光湛湛。
一滴,又一滴。
那人早已屏住呼吸,痴痴地望着天地间的异像。他的脑子里,霎时浮出了“天泣”一词。
天地不仁兮,生民离乱。
造化为炉兮,苍生为炭。
一股苍凉悲恸之气骤然冲荡在天地之间,仿佛那遥不可及的天穹,也为这离乱尘世落下了眼泪。
大地传来些微震颤,山岚一时凝固,唯有那山际云雾不时地重聚、分散,旋转分化之间,弯折勾画,竟如同一段前所未见的文字。
那人连忙聚拢心神,捡起身侧的树枝,想将那云雾形成的文字依葫芦画瓢地记下。可他刚写了几句,那红日中的巨目便消失了,聚拢的烟云隐隐有消散之势。
他连忙丢开树枝,双目圆瞪,直直望着行将消散的烟云,嘴唇翕动着,全凭本心参悟那云中文字。
一日,又一日。
云雾重拢,山河早已归于亘古沉寂。而那人却闭目盘膝,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参悟着天泣演化而出的文字。
他就这么枯坐了七七四十九日,忽然双目圆睁,袖袍生风,竟是直接虚步踏入空中。
一轮寒月之下,那人忽然伸出手来,只见他的五指之上骤然亮起灼灼火光,火光汇到一处,便化作一条巨龙,盘旋直上九重云霄,长啸之声震动山林川流。
这时,那人俯身望去,便见三江之水如银山雪堆,腾跃拍岸,天地间烟水浩荡,怒涛惊空。他心中忽有所悟,当即劈断一根青竹,徒手炼制成剑。
宝剑既成,那人便虚空而上,剑随心舞,所到之处,皆如百川到海,势贯九霄。
那人周身绽开奇光,凛凛剑意中既有江河的攻伐锋锐之气,又有着青竹的坚韧挺拔之气。
长剑挥下,金石之鸣久久不绝,荡起了阵阵烟沙罡风。
山峦深处传出妖兽的哀吼之声,无数凶兽瑟瑟匍匐在地,再也不敢寸进一步。
无数碎岩枯树,都被这一剑震成了齑粉。凶兽惊惧而逃,沸腾如锅。
妖兽臣服,中州大定。
此剑,便是日后名动四方的“青竹镇煞剑”。
那人既有此奇遇,便不再南下逃难,而是在此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他的炼剑之法乃是望云而悟,便将宗门命名为“云镜宗”,且自号为“悟云真人”。
又因当日所观的云中文字,极似篆书,却又玄妙无比,便将之命名为“云文篆书”。
又过了忽忽百年光阴,悟云真人偶感天劫将至,因担心自己走后宗门香火不继,便将自己当日所观的“云文篆书”,以秘法炼化在了山顶的一块光滑如镜的圆石之上。
自那以后,云镜宗内门子弟,皆有一次观镜悟道的机会。但能参悟多少云文篆书,却各凭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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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岁月,一朝成空,云镜山中尚有万松清风。而那悟云真人观云悟道的逸事,却已散落成泛黄经卷上的一场旧梦。
此刻,那山顶上的圆石前,正立着一位宽袍广袖的中年道人。此人便是云镜宗的现任掌门,文光远。
他的身侧还站着另一位手执经卷,气质文雅的中年道人,此人面容与谢长衡足有七八分相似,连温煦的神情也如出一辙。
文光远望着圆石,悠悠叹道:“绍元,这一次长衡前去姜家寨取回青竹镇煞剑,便是他的一番机缘造化。只是这剑终究不是长衡他自己参悟得来,不知他又能使出那剑的几分威力……”
谢绍元淡淡笑道:“方才我儿传来口讯,说是姜家寨此次拜火大典中,出现了一位九曲河龟天火体的少年。这青竹镇煞剑将来落入谁人之手,尚未可知。”
文光远微微侧目,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倒是心宽。”
谢绍元无奈地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长衡天赋卓绝,自步上修途,几乎从未遇到困窘之境。他如今的性子,便是不把任何人放入眼中,容不得旁人比他强,几乎一qie大比都要争得第一。”
文光远点点头,示意谢绍元接着说下去。
“可长衡的天赋再高,难道能比得上曾经的悟云真人吗?远的不提,单说五百多年前内门弟子第一人沈钧天,他的天赋就远远胜过长衡。如今长衡身为内门弟子第一人,却连圆石内的一丝剑意都悟不到……唉,我云镜宗的弟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文光远轻叹一声,指着面前圆石,道:“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无人能参悟先祖留下的云文篆书。这几年,我总有种预感,天道轮回,那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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