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壶清酒下肚,韩复已然微醺。
前后左右,诸多文人七嘴八舌,冷讥热讽。
虽说不是全部,但也十之五六。
韩复犹如置身蝇群,耳边嗡嗡作响。
文人大儒之间,赵子谦傲然而立,目光蔑视,似乎在等韩复辩解。
但他并不急着自证,心中另有打算。
韩复好整以暇,兀的回身,笑道:“此乃美酒,你若不喝,我便喝了。”
身后矮案齐坐两人,对于窃诗一事,二人亦是说了几句,且都选择相信赵子谦。
一来赵子谦成名已久,且有理有据。
二来韩复莫说文名不显,就是其人,亦是无人听闻。忽地冒出,且一连七诗,首首经典,属实叫人难以置信。
此刻事态紧急,千夫所指,韩复竟是只顾饮酒。
如此作态,搞得二人微怔,旋即神色不悦,冷眉以对。
“火烧眉毛却还想饮酒,莫非是你不欲争论,破罐子破摔了么?”
“欺世盗名终不长久,不过风光几日,便原形毕露。你若爱喝,就拿去喝吧,往后怕是喝不到如此美酒了。”
二人白眼相看,韩复不以为然。
他侧身取过后位酒壶,笑道:“多谢。”
“哼...”
二人以此回应。
韩复回身,懒得再去斟酒,高举酒壶,壶嘴冲下,痛快畅饮。
“再等等,酒劲越大,我下手越狠...”
酒柱入口,韩复闭目而饮,任由酒水溢出,自嘴角而下,染湿衣襟。
指责鄙夷之言,仍旧不绝于耳。
“敢窃文豪诗词,属实胆大包天。”
“那日陛下令他入赘,他欣然同意,如今想来,定是胸无点墨,急求攀得富贵罢了。”
“事已至此,他还只顾饮酒,想来赵文豪所言不差,他以无计可施,妄图以醉酒蒙混过关。”
“唉...百里茗素智名在外,又为定兴三美。与此人结为夫妻,当真令人痛惋。”
“呵...文豪只丢七首诗词,他若真有本事,再作几首便可自证才华。”
“那又如何,你看那七幅字,有的已经老旧,应是赵文豪早年写的,这便是铁证如山。”
“沛国公摆擂之前,从未听闻韩复此人。他若真有才华,即便不在定兴,亦可声名远扬。岂会只有七首诗作?”
“文豪二字重若千钧,赵文豪定然不会为了虚利而堵上名声。”
“他不过是个赘婿罢了。”
“偷诗盗名,简直是文人之耻。”
“他算什么文人,不过一贼罢了。”
对于韩复,指责之人尽是嗤之以鼻。
不曾言语的部分文人则神态各异,或若有所思,或置身事外,或作壁上观,或痛心疾首。
“唉...茗素姐姐,你婚事已成,夫君却是如此宵小,妹妹心里都不好过。”王洛荷茶言茶语,幸灾乐祸。扭捏作态间,妖媚骚艳。
林冰清三女急形于色,一直关注百里茗素脸色,生怕她因此失态。
陆知鱼站在一侧,虽是安静看着,却也若有所思。
百里茗素面容平静,看不出心里所想。
她注视韩复须臾,见他仍是自顾饮酒,却也不知这位夫君此举为何。
看的出来,韩复淡定从容,似乎在等某个时机。
但百里茗素并不想等,诸多文人的种种嘴脸,亦是让她厌烦此地。
左右都是自证而已,早晚并无区别。
念及于此,百里茗素脚步轻移,待至近前,缓缓念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随着百里茗素入场,《如梦令》逐句诵出,此间渐渐安静,诸人看来,目光愕然。
赵子谦暗自戒备,心思急转。
韩复颇为惊讶,不由失笑摇头,遂继续饮酒,顺便领略一番这位妻子的手段。
百里茗素则是说道:“这首词,也是赵文豪所作吧?韩复入赘周府时,身上带着这首词稿。赵文豪仔细想想,是否丢了一张词稿,之上记录的便是这首词。”
“好词,好词啊...”
“此乃传世经典,不朽名篇。”
“语言清新,词意隽永。转折巧妙精当,灵动自然,当真是好词。”
“绿肥红瘦,真乃精绝之笔。”
“此词虽短,但含蓄蕴籍,意味深长。以景衬情,委曲精工,轻灵新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栩栩如生,犹在眼前。”
不等赵子谦回应,诸多文人已是惊叹连连,称赞之言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已是沉溺于《如梦令》的意境之中,神态安然享受。
即便文清涓与钱愈几人,亦是连连点头,面露惊艳,不由细细品味起来。
赵子谦如梦初醒,不知百里茗素是何心思。
他暗暗揣测,百里茗素如此发问,想来此词又是韩复所作,并且亲自书于纸上。
既然如此,百里茗素不替韩复辩护,而是问他是否有此词作。
细细想来,或是二人关系不睦,百里茗素并不信任韩复,而是选择相信他。
念及于此,赵子谦故作恍然之色,笑道:“这首词啊,确实是我所作。不过却是家中侍从所写,所以并未装裱,而是不知积压何处。若是在他身上,想来是丢了。”
字迹可以分辨,赵子谦留个心眼,推脱是下人所写。
“是这张么?”百里茗素取出《如梦令》词稿,但折叠未展。
《如梦令》柔美婉约,她甚是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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