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傅公公语气和蔼。
谁也没有注意,坐在一旁闭目打坐的自行老和尚,圆眼突睁。
谭柳儿和葛仲嗣领着葛凯琳告辞,高太医恭送,小太监去煎药,室内剩老和尚和傅公公。
自行老和尚自言自语般:“唉――,很聪慧的孩子,过目不忘。主意多多,可惜呀,这么好的孩子却命不久矣。”
傅公公惊问:“看她也不过十岁年纪,怎么会命不久矣。”
老和尚叹道:“天生心疾。无药可就。”
“怎么叫作葛凯琳的,都会得先天性心脏病。”傅公公暗自失神。
“她原本只是轻微心疾,只是前世中的催发心疾的毒素随她魂魄而来,以致她心疾严z,家里人为她请来本朝解毒名手。却依然弄不懂她中的是什么毒,只能看着她等死。”
“大师莫非能知道人的前世今生?”傅公公语气有些慌乱。
老和尚起身,双手合十:“老衲到了该做功课的时候,告辞。”
傅公公扬手要叫住老和尚,老和尚已快速出门,傅公公根本来不及说话。
高太医送走谭柳儿三人,接手小太监煎药,小太监去伺候傅公公。
傅公公望着天花板,眼睛半天都没动一下,小太监害怕:“傅公公。你怎么了。”
傅公公这才收回目光,轻笑:“别慌,我还没死呢。”
“您刚才那副模样好吓人。”小太监惊魂未定。
“呵呵,人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我且还死不了呢。”傅公公自嘲。
小太监反驳:“傅公公才不是坏人呢,傅公公是好人,傅公公对小喜最好。”正在换牙的小娃子,嫩脆的声音里。听得出一点点撒娇。
傅公公摸摸小喜的脑袋,叹道:“也就只有小喜以为我好,宫里哪个不巴着我快点死。”
小喜愤然:“那是他们嫉妒您,嫉妒皇上对您好。”
“宫中的事不是好和不好就可以定论的。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傅公公要下床。
“公公是要解手吗?”小喜问弯腰给傅公公将鞋穿好,要扶傅公公去屏风后边,那里放着一个马桶。
寺里的和尚不管天有多冷都不用马桶,晚上要方便也是去寺里的公厕,马桶只给香客用。
傅公公却没挪脚,让小喜拿披风来给他。
小喜不赞成:“公公这是要出去吗。外面很冷,公公的身体还没康复。”
“没事,我只是觉着烦闷,想出外透透气而已。”傅公公自己去拿披风。
小喜妥协:“公公还是喝了汤药再出去吧,热乎乎的身子也暖和。”
“也罢,就听小喜的,喝了药再出去。”傅公公坐到桌子前。
“小喜这就去看看汤药熬好没有。”
看着兴冲冲往外跑的小喜,傅公公心里叹息:呆在宫里那个复杂的地方,再经厉几年,小孩子本应有的单纯会慢慢消失,直至荡然无存。
没一刻,小喜端着汤药进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高太医,那模样分明是怕小喜洒掉汤药,或走路不稳将药碗摔掉,时刻准备着抢救药碗。
喝完汤药,傅公公由小喜服侍着穿戴好,慢慢往室外去,高太医跟随在后。
傅公公客气道:“高太医,您受咱家我连累,早起晚睡,昨夜又没怎么合眼,咱家身子也有好些了,只是稍微走动走动,不会太久,您好好休息,不用跟着咱家。”
高太医道:“既然这样,我向公公请会儿假,昨儿个公公昏迷,我已束手无策,是谭大夫救了公公,想不到偏远山野的村妇有这么高医术,我想向谭大夫请教,不知谭大夫下山了没有。”
傅公公站住,注视着高太医:“高太医年纪轻,没听说过谭大夫的大名,等回到太医院,问问你师傅,就会知道谭大夫并不是一般的山野村妇,当年曾有皇家人愿请为供奉,富贵无限,谭大夫不喜欢被规矩约束,没有答应。”
小喜忍不住好奇:“公公既然认识谭大夫,为什么没见公公跟她叙旧。”
傅公公笑道:“傻孩子,当年我只是个小小的打扫太监,我认得她,她不认得我呀。”
三个人一起出了院子,傅公公和小喜沿着小路慢慢走,高太医和尚打听到谭柳儿的去处,兴冲冲去了葛凯琳的小禅院。
风大,傅公公出来时已穿裹得够严实,走没多远,傅公公还是冷得发抖,小喜的劝傅公公回屋里去,别再感染风寒,病情反复。
两人刚转过身,身后有人道:“阿弥陀佛,傅公公,住持有请。”
小喜不乐意:“可是,公公身子发冷,再要耽搁病怕会加重。”
和尚双手合十:“前面就是住持的禅室,住持已准备好热汤茶,小公公不用担心。”
傅公公也双手合十:“那就麻烦师傅带路了。”
小喜没再说什么,扶着傅公公跟随和尚往住持室而去。
到了住持室,和尚并没进门,而是让傅公公先进,和尚对小喜道:“这位小公公,住持想和郑公公单独参禅,逸净带小公公去别处休息。”
小喜犹豫,他不放心傅公公。
傅公公拍拍小喜的手:“去吧,我不会有事。”
慢慢步入住持禅室。
自行老和尚正在烹煮汤茶,小巧的泥炉上,坐着一个砂壶,方桌上摆着两个小碗,示意郑公公坐在方桌对面,自己用布巾垫着砂壶把,提起砂壶往小碗里倒入汤茶,又将砂壶坐回小泥炉,封住泥炉低下的通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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