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溜达到一堆黑色的纸灰印迹前,这是牛疯子祭拜小龙河里的守堤鬼时焚烧纸钱留下的,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虽然经过风雨的冲刷,却还是依然清晰醒目。
此情此景,触动心弦。
有风吹过,面上传来一阵凉意,伸手一抹,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程瞎子说的对,逝者已矣,我不能再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我擦干眼泪,回头望去,只见程瞎子和徐远之还站我我们初来的地方,一动不动,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
疑惑顿生,我跑了过去。
只见徐远之正望着河对岸的那座山出神,手里端着水碗,漂浮着银针,正直挺挺得指向那座山。
程瞎子手握罗盘,罗盘里的子午针也指向那边。
那山正是女鬼枝子说过的辫子山,紧接着小龙河,山根没在水中,临水的一面山势陡峭,很难攀爬,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上去。
也正因为如此,那里的风景很原生态,峭壁上生长着各类灌木,与碧悠悠的河水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不过,此刻,那座山上很不干净!
女鬼枝子说过,那个黑衣人跟一百六十多个守堤鬼就在那山上,那人千方百计设计把牛疯子弄死,又囚禁众鬼,最终目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两位爷爷,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程瞎子扭过头对着我说道:“不要命了?”
徐远之则直接拍了我一巴掌,瞪了我一眼,没出声。
“那黑衣人要是想要我们的命,还会留我们到今天?既然不杀我们,我们去看看又有何妨?”我不死心。
程瞎子轻哼一声:“不杀我们是因为我们很安分,没坏了他的事,真要上去了,看到他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觉得他会饶得了我们?”
“那人到底是谁?”
听这话,他俩似乎对那人挺熟悉。
程瞎子摇摇头,不再说话。
徐远之也把头扭向了一旁。
我就知道,每当我一问到关键问题,他俩就装傻充愣。
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在心里把程瞎子的这句话重复了两遍,突然意识到,难道这人平时是个正人君子?
“我认识那人吗?”我锲而不舍,继续问。
徐远之听我这么问,看了我一眼,沉默了挺长时间,终于无奈地吐出一句:“算是认识吧。”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再问下去他就会继续装傻了。
我认识的人中,谁最有可能是黑衣人呢?
牛疯子和那个老叫花子已经死了,眼前这俩货绝对不可能是,那么还有谁呢?
懂道术的人我也就认识这几个啊……
日子走着。
我整日里跟着他俩在村子里转悠,今天去东家跟黄鼠狼谈个判,明天去西家赶条蛇,后天去南家驱个鬼……
果真如他俩所说的那样,村子里的邪魅鬼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阴气也越来越重,反正每天我打眼一看,就觉得乌烟瘴气的。
半个月过后,村子里的人气色开始变差,一个个萎靡不振,很少有人去地里干活了,就连那些经常聚堆打牌的人也窝在家里不出门了……
可到了晚上,村里可是真热闹,随处影影绰绰,有山精野怪,也有孤魂野鬼。
徐远之这货本事不大胆子却不小,每天晚上都拉着我出去转悠,美其名曰给我练胆。
其实,哪里是给我练胆啊,每天他都要领着我去小龙河边转一圈,再望着那辫子山发一会呆,明摆着是在观察什么。
我问他瞅啥,他只有两个答案,一是他也没看出啥来,二是可能是他和程瞎子推断错了。
我不知道他俩葫芦里卖的啥药,问了几次得不到答案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每天还是例行公事一样和他出来转一圈。
村子里鬼气越来越浓重,某天夜里我俩照常出来,忽然听到一只狗“呜呜呜”的叫唤,就像在哭,它的叫声像一条引信,瞬间引起了更多的狗叫声,一只,两只,三只……不多时村子里所有的狗都哭了起来。
世间就数狗的眼睛最为纯净,它们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尤其是上了年岁的老狗,它平日里朝着一个地方哭,不是看到那里有灵体,就是那个方向有人要死了。
有句老话叫“狗哭莫若听鬼哭”。
意思是说狗一哭家中必然出事。
这会,村子里的狗集体哭了起来,大半夜的就跟送葬的队伍发出的哭声差不多,听得我毛骨悚然,隐隐不安。
我问:“这么多狗一齐哭,莫不是要死人了?”
“这些狗从前些天吓得瑟瑟发抖,到今夜放声悲鸣,是它们崩溃了,先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阴气散去,重回自然,现在预感到死期了。”
这狗哭得真邪门,加上最近村子里出了那么多邪事,饶是村名们后知后觉,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隔天一早,大家就开始忙活了,有的在门口挂上了镜子,有的在房檐底下插上了桃枝,有的压上了五帝钱……各种正法、土方子都用上了。
最后也不知道谁挑头,每家每户又出了些钱,买了一大堆香烛纸钱,各种贡品在大街上祭拜起来。
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所有的人都虔诚地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祈求各路神明保佑。
经过这一番折腾,许是心理上得到了安慰,一个个都露出一副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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