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冰冷的水中把滚烫的顾雅意抱起来的时候，傅子善的手都在颤抖。
“雅意！顾雅意！”他唤着她的名字，摁着她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给她做着人工呼吸。
直到顾雅意终于把水全都吐了回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触手的温度令人心惊。
顾雅意不舒服地蹙眉，苍白的唇蠕动着，似是在说着什么。傅子善侧耳聆听，却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说着什么。
天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朝阳的余晖将要挥洒整座山峰。新的一天，悄然启程。
阮婉莹放心不下，几经挣扎还是上了山，正巧和抱着顾雅意的傅子善相遇。她惶然无措地抓着衣角，轻声问道：“顾雅意……顾雅意她没事吧？”
傅子善脚步未停，冷冽的嗓音生生让这温度更低了几分。“暂时死不了。”
“对不起……”阮婉莹垂首，望着自己的脚尖。她重复道：“真的很对不起。”
他径直无视了这道歉，饶是抱着一个人的重量，他的步伐仍是阮婉莹所追不上的。阮婉莹咬了咬唇，朝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傅医生，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顾雅意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负责的！”
“婆婆……阿言……”昏迷中的顾雅意呢喃着，说出了两个完全让傅子善陌生的名字。他本就深锁的眉头更是成了“川”字，哪里还会有心情理会身后阮婉莹说的是什么话。
驱车回到市区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日出的时间。曾经有某个人天天嚷着要看日出，然而他一次都没有陪过。还好，现在还不晚。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顾雅意身上，伸手碰了她的脸颊。触手，仍旧是滚烫的温度。
傅子善低沉的嗓音，满是她所没有听过的心疼：“雅意你乖，再坚持一下。”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不是雅意……我不是顾雅意……”
傅子善微怔，无意识地踩下了刹车。他失笑着。他刚刚是幻听了吧。顾雅意都快要烧傻了，他竟然还会在意些有的没的。
医院还是极为有效率的，全部手续不过半个小时。
匆匆赶来的贺知宏轻拍着傅子善的肩膀，轻声道：“是肺部感染引起的高烧。大脑缺氧的综合症状。”
他覆上顾雅意冰冷的手为她暖着，低声问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理论上，烧退了应该就能醒过来了。这儿我可以替你守着，你真的不考虑先回去休息？”贺知宏有些不赞同地望着好友，一脸嫌弃：“你现在这幅样子真让人无法直视。”
傅子善现在的模样。眼底有一圈乌黑，薄薄的胡茬已经冒了起来，头发有些乱乱的竖起，更是增加了一种颓废的美感。眼瞧着他那么专注的样子，贺知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傅子善懒得搭理他，细心地替顾雅意掖好被角：“烧什么时候能退？”
“傅医生……你也是医生啊。你的知识都扔了吗？”贺知宏把手插进了上衣口袋里，一脸地无奈。“喂，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真的真的真的对你的初恋旧情复燃了吧？”
强调了三次的认真，也不过是换来了傅子善淡淡的一瞥。他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离去。
贺知宏忙道：“你去哪里？”
“回家一趟，煮粥。看好顾雅意，她醒了马上告诉我。”
“……”尼玛的，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傅子善吗吗吗吗！他今天要上班的好吗！这儿又不是他工作的医院！
顾雅意并没有一点儿转醒的征兆，此刻的她正奔跑在没有尽头的梦里。她不知疲倦地跑着，四周的世界一片白色，没有终点亦没有远方。
她茫然地停了下来，前方却骤然亮起。那道光芒太过于刺眼，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的，她就醒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好似散架了那般，很久很久没有活动过了。她动了动手指，慢慢地坐起身。
身上穿着的是宽大的病号服，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单。还有空气中漂浮着的阵阵福尔马林味道，都在清晰地提醒着身在何方。只是她不知道，是谁把她送到了医院？
不经意地扫到了自己的手，手背的颜色就像是久久没有晒过太阳的苍白。指甲都仿佛是透明的，没有血色。她昨天才做好的美甲，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
她扶着床沿。赤脚踩在地上。冰凉凉的地板带着一阵凉意，从脚底传入，冷得她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不是窗户没有关上的原因，她总觉得病房里凉飕飕的。
四周很安静，饶是因为是在病房，也是安静得过分了。她行至窗边，微凉的秋风扑面而来，吹起了她的发梢。有几缕调皮的长发飘在脸上，痒痒的。
她伸手，拨到脑后……
她瞳孔微缩，抓过一把头发平摊在手边。她记得，她的头发是栗色的卷发。而那安静躺在掌心的，是黑色的直发。
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稍稍后退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她终于睁开眼，定定地望着窗边的倒影。
不太清晰的倒影用同样迷惘的眼神望着她，那张脸，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面容。她微张着唇，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般连连后退。她用力地拧了一把胳膊，很疼很疼，疼得她不自觉地皱成苦瓜脸。
会痛，应该是真的吧……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她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她紧紧地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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