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小殿,掩在层层楼阁之后,殿前多植树,隐有参天之盛,直刺青天白云,端得利气横生,傲视寰宇。
亦还是那面墙壁,颇有剥落,斑驳之色尚浓,藏于偏僻角落不显眼处。殿前抬头处并无匾额,仅在撑殿之柱上斜挂木牌一块,沟壑雕琢其上,灰尘遍布,隐约尚能认出是“杂物间”三个字,像已有些年头了。
这里很是安静,地方狭小,偶有鸟声阵阵,于天空或高树之上鸣啼几声,洒落院中,方得一丝生机。而若非每日早中晚都有一人端着餐食推门而入,在殿中略闻人声的话,恐难有人注意此处还有人居住。
自当日谢思仁将昏迷的张池送回这里,日头已闲适的攀上最高的树梢三次了。
殿开双棂,左右各一,棂前却是各植一株苍树,已有合抱粗细。殿外日头刚临树枝,清风稍缓,徐动枝叶和殿侧青草,声音细腻,漫若轻舞。
而此时小殿左侧窗棂全开,阳光透过枝叶投在殿内,一片碎影斑驳叠落。而这些影子却并未打在地上,因着窗前不知何时靠着一张木桌,那些细影,均碎在了木桌之上。
这张木桌原本乃是叠在殿中一侧的杂物之下,却是被重新翻找出来,稍加擦拭,已作了他用。桌上亦如这座小殿一般,乱痕纵横,或深或浅,如像繁复难解的五行图。而在桌前则坐着一个少年,手捧着一卷经书,尚自看得入神。
叶影散乱于上,不时扫过眼前面庞,少年自津津有味,深入其中,丝毫不为外物所累。而经书呈旧色,像是翻阅已久,页边多有卷褶。书卷蓝色封面,上面仅书四个大字,乃是《寒阳心法》,除此之外,仅是空白一片。
日头一点一点向西偏移,逐渐高至树顶之上,徐风不散,一直在小小庭院内连绵奔涌。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一道脚步声自院外传来,重重轻轻,绕转几番之后,终才确定,是向着此处小殿奔来。
脚步声清晰可闻之时,自院门口出现一人,身形微胖,青衣着扮,脸上一直满带笑意,像是永久不减,正是除张池外最常到这小殿来的谢思仁。
他跨着方步,踱至殿门前,轻叩三下,但却未听到殿内有丝毫声音传出。谢思仁笑着摇摇头,不再等待,便径自轻轻推开了殿门。
映入眼帘的还是同前几次一般的场景,窗边桌前,一个少年端着于此,捧着一卷经书,恍然不觉窗外事,像是在此苦读了好些年。
“张师弟,果不其然,又在参读《寒阳心法》。一本入门心法,师弟也能钻研数日,当真是令得师兄都汗颜哪。”一声轻笑突然自耳边响起,张池猛地惊醒,回过神来,转头四顾,便是看到了于这寒阳院中最熟悉的谢思仁的笑脸。
张池忙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对谢思仁行礼,恭敬道:“谢师兄好。”
谢思仁却是浑不在意,摆摆手,在不远处一张木椅上坐下来,道:“张师弟,方才我见敲门无人答声,就知晓你又如前数次般,读心法入神了。入殿一见,却是如此啊。”
脸上忽地没由来的一红,张池抓抓头,不好意思道:“我在这里闲的无事,恰有师兄送来的经书,便自己看看。我在修习一事上起步较同门师兄都晚,所以想多下点功夫,一时入迷,却是未听到师兄到来,实在惭愧。”
“能尽心力研读经书,本是师兄所愿。何来惭愧之说,师弟言重了。”玩笑一句之后,谢思仁缓缓收敛笑容,面容一整,道,“经过这几日休息,师弟的伤可曾痊愈了?”
“师兄上次所赠‘圣灵仙丹’端得神奇,短短几日,我便感觉不但伤都好了,而且浑身有力,”随后张池顿了顿,望了谢思仁一眼,方不确定道,“且我今日起床后隐约觉得体内有股细微起劲流动,我翻阅心法,发现竟与,竟与心法中说的真气有些相仿。”
“哦?”谢思仁闻言一惊,接着又是一喜,急道:“你这几日是否每日都按心法所言修习打坐?”
张池忙点点头,脸上却甚是紧张。
“一般每日都有几个时辰?”
张池却是微微一愣,尚未开口,便不知觉间忆起每至夜半,四周寂寥无声。这几日恰逢圆月高照,庭院内外遍地生辉,整座鹿屠门都仿佛陷入沉睡之中,默默无言安眠。天边传来的隐隐更鼓之声,更显得这夜从未有过的静。
但张池却总是辗转反侧,面朝窗外一袭清澈月光,虽已忍住不再垂泪天明,却只能抱着父亲送给他的那只木盒,倚在墙上,良久不眠。月光透进窗棂,洒在脸上,洒成一片黯然却纯净的忧伤。
恍惚还是逯家村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却又怎是那片雨夜睡在山谷之间仿若世界末日的少年?
是那道埋在黑夜,染满父母鲜血的刀锋,还是那片雷鸣闪电,引动狂风呼啸的黑影?
这所有一切,到最后,都凝成了床边打坐修习到天明的身影,明月空首垂对,朝阳无言东升。
“张师弟,你怎么了?”谢思仁关切之语突现耳边,张池猛地一惊,便已瞬间醒转过来。他背过头来,右手不经意间抬起,擦掉眼角一滴晶莹,强笑道:“谢师兄,我很好。我方才正在思忆每日打坐至几何,怎奈每次均在打坐之中便已昏昏入睡,至于具体什么时辰,却怎么也忆不起了。”
谢思仁笑道:“师弟不可不必自责,修习之初,本就艰难万分,你能每日勤加练习,已实属不易。修行之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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