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的可怕,仔细听还能听到烛火燃烧灯芯的滋滋声。
仅剩的许妍、沈皓,在这寂静中沉默。不知几时,两人间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剑拔弩张。
“朕知道你恨朕利用你,利用双鲤。可朝中的局势,你该清楚的。如果你坐在朕这个位子上,或许比朕做的还要绝情。朕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得与失,生与死时,会下意识的保全自己。
若是老师还在,他一定会理解朕的苦衷。”沈皓无力的往后一靠,不紧不慢的为自己辩解。
凭什么,许妍凭什么不让他见沈双鲤。
他都要死了,唯一的妹妹来看望一二,难道不该吗?便是在寻常人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如果许妍是记恨他放任司马家算计沈双鲤,那就更可笑了。古往今来的帝王,手上哪个不是沾染着至亲的鲜血。他不过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怎么就不值得原谅。
许妍对于“若是老师还在”、“要是许阁老在的话”、“如果是你爹”之类的话,已经从群臣、沈皓嘴里听过太多次了。听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些人还在说。
她爹是两朝老臣,为了大梁操劳了一生。死后换来了什么,女儿成了当权者利用的工具,家产成了死对头和新帝抢夺的战利品。
这不就表明当权者眼里有的只是利益吗。
沈皓半响没听到许妍说话,心开始无限下坠。小的时候,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许妍对沈双鲤那么好,对他和顾轻舟总是不远不近,明明他们能给许妍带来的利益更多。
后来做了皇帝,他就更是不懂了。许妍既然有如此才华,为何不能像许焕辅佐先帝一样,辅佐他。反而三番四次为司马家放水,又将他和司马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直至近一个月,他才幡然醒悟。许妍一开始选的人,就是沈双鲤。
沈皓握过许妍的手腕,恨恨的望着许妍,冷声质问:“为什么不是朕?朕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她?”
——“她是谁?!”
黑猫跳到龙榻上,不解的看向两人。沈皓怎么跟疯了似的,一会缅怀过往,一会神神叨叨。
许妍秀眉轻锁,故作不解道:“臣怎么听不懂皇上的话。”
“朕一个要死的人了,还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吗?”沈皓似是被许妍的装傻气到。他松开许妍的手腕,开始咳嗽起来。
虽然现在司马家在朝中占据上风,但他知道司马家不是许妍的对手。可是他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沈双鲤。为什么许妍宁可选沈双鲤,都不选他。
许妍起身背对着沈皓,望着灯罩中摇曳的烛火。她收起眼底的玩笑,悠悠道:“您当初在先皇眼里,本就不是那个最优选。是最优选死了,才轮到了您。
您在臣眼里同样也是,只不过臣护得住臣的最优选罢了。这么多年了,您也该想明白,这位子本就不是您的,您就是坐了也不会长久。即将亡国的大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吧。”
黑猫忍不住大笑出声,合着沈皓从头到尾都是在捡漏。
沈皓喉中一涩,噗的喷出一口血。他吃力的举起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许妍,怒骂道:“放肆,许妍你放肆!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臣若是死了,这天下可就要改姓司马了。您最好呢,还是盼着臣长命百岁,一心将双鲤辅佐成帝的好。如此,您以后到了地下,也算给祖宗一个交代。”许妍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皓,笑的格外温柔。
就沈皓这虚弱的小身板,也配在她面前叫嚣。
许妍转身走到龙榻前,躬身捏起沈皓的下巴。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将下巴捏碎。她杏眸弯了弯,嘲讽道:“您让臣入朝为官,是为了驱虎吞狼。却没料到最先死于狼口的人,是您吧。”
——“姐姐你冷静啊。这个时候杀沈皓,对你可没好处。再说了,沈皓他也活不了几天。”
黑猫看着沈皓与许妍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尖锐,也跟着紧张起来。
沈皓握过许妍的手,不知是气是怕,声竟有些颤抖:“朕要见沈双鲤。”
“皇上的要求,臣下自然会满足。只不过,您之前伤长公主太深了,她未必想见您。”许妍缓缓松开手,收起眉梢的讽意。
她也真是够无聊的。为了给沈双鲤出口恶气,居然在这里恐吓一个将死之人。
沈皓被许妍的话噎到。的确,是他对不起沈双鲤。如今沈双鲤不见他,也说得过去。
可有些话他不告之沈双鲤,他死了也不安心。
他眼眶微红,放低姿态道:“朕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双鲤。可你真的为她好,就该让她见朕一面。朕毕竟是她的至亲,哪怕她将来成了九五至尊,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你怕什么?朕如今不过是个废人,没几日可活。妹妹见即将死去的哥哥一面,乃人之常情。你若连这也不许,你为双鲤好的心,怕也是假的。”
——“沈皓这感情牌打的,够可以啊。”
黑猫在许妍的脚边打转,忍不住佩服起沈皓来。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套路许妍。
不过这皇帝的位子,还真不是人干的。既要防止百姓生乱,还要警惕身边的大臣。哪怕是亲人,也会为了权力随时对自己下手。
许妍沉默了片刻,终是开了口:“臣替您问问长公主。若是她愿意,臣便让人将她送来。若是她不愿意,那么皇上也别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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