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已无转圜的余地。皇帝头也不抬的喝道,“传尚膳监总管李庆来!”
今日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宴请诸妃,也是各妃嫔正式见过皇帝和太后的第一次夜宴,极为隆重,绝不容得半点差错。李庆来早已在殿外恭候多时,听得皇帝宣召,面上早已悻悻,哪里敢耽搁半分,急忙跑入殿前听候。胸口此起彼伏,喉咙干的像要着火般,紧张的回话道,“不知皇上召奴才何事?”
皇帝用手指点了点席面上的福肉,“朕问你,是否有人在尚膳监圈地养这福兽?”
李庆来上前仔细的瞧了瞧席面的美味,原来是两盘鹅肉。随即开口道,“是,三月前有人在尚膳监圈了块地,说是有位小主要为皇上亲自烹饪,奴才们也不敢阻拦。”
皇帝继续问道,“是谁去圈的地?又是谁投的食?你仔细说来,要是说错了一字,朕要你如同这盘子里的福肉一般,活烹了你。”
皇帝话说的极重,若是稍有不慎,定会被扒皮抽筋,李德庆似被人死死的卡住喉咙,一面“唉唉”的点头允诺,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不时吧唧吧唧下落,一字一句的吞吐道,“奴才不知,每次来投食的只是宫里的一名公公,奴才从未见过。”
“是生人?”我心里起疑,“既然是为太后烹饪,这份孝心恨不得让整个后宫知道,这可是个争宠的好机会,为何默默无闻。而且像投食这样的大事,竟不是萱淑女的心腹琉星,极大是有人设局陷害。”
果然李庆来继续缓缓说道,“就是昨日萱小主来提了两只白鹅,不不,奴才嘴拙,是两只福兽,说是今日家宴,时机成了,要进献给皇上和太后。”
我心里长叹,“果然是有人栽赃陷害,如今人赃并获,教她如何洗得清。”
皇帝慢慢饮了酒,继续问道,“难道中间没有人去探望过这些福兽,如此费心,怎会安心任其自己发展。”
李庆来摇了摇头,“除了昨日的萱小主,从未有人来过。”
一句话坐实了萱淑女的罪证,皇帝几乎笃定此事是她所为。眼看着连着一线生机也被掐断了。萱淑女伏地而哭,“皇上,嫔妾冤枉,是有人栽赃嫁祸嫔妾。”
皇帝却居于宝座上不屑道,“刚才你口口声声说着福兽是你亲手煮的,也是你亲自去提的,还有什么冤枉可言?”
萱姐姐痛泣道,“此事不是嫔妾所为!”
嫣姐姐在一旁朝我摇头道,“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是无用的,只会徒增皇上的厌恶。”
果然皇帝犹见她在狡辩,厉声斥道,“朕倒还没糊涂到会信你的鬼话。”
话已至此,再说已是质疑皇帝的处置能力。身居后宫,斑驳的流年里难免有些劫难,终不能免,今日是萱淑女,明日也可是我,仰头将面前的一杯浊酒一饮而尽,借着酒意进言道,“皇上,此案实在蹊跷,最重要的是圈地的那名内监,此为重要的人证。”
说完便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怎会留活口,怕是多半已被人毁尸灭迹。
魏泠沁斜眼一瞧,冷冷的道,“如此重要的人证,怕是早就被人灭了口吧!”说罢便朝我抛了一个妩媚而得意的笑容,“珍姐姐觉得呢?”
怕是萱淑女也看透了皇帝的心思,方才不顾一切想要讨取的荣耀,如今已渐行渐远,便当下不再言语,唯有叩首乞罪道,“臣妾知错了,还望皇上责罚!”
皇帝厌恶的道,“你竟然当着太后的面烹饪福兽,还污蔑诽谤她人。”说罢便加重了语气,“实在是不可饶恕。”还从未见他发了如此大的火气,只听得耳畔森森响起道,“禁足承乾宫半年,罚少詹事邹元标俸禄两年,两罪并罚。”
见已无回旋的余地,可是不能连累父亲掺和进来,萱淑女哀嚎道,“皇上,此事都是嫔妾一手所为,与父亲无关啊。”
只见皇帝将手掌重重的拍打在席面上,“其女无德,其父有失职之过,朕看有莫大的干系。”说罢便对王提乾咆哮道,“还不快拉下去,留在这大殿徒惹太后生气!”
王提乾急忙上前用手搀扶住萱淑女,赔礼道,“萱小主,得罪了。”
经此一役,魏玲沁好似挥舞着千万把钢刀,但又兵不血刃地嫁祸了萱淑女。此时萱淑女已经完全不能走路,由两名内监架着,脚不沾地的抬回了承乾宫。经过此番折腾,宴席自然是不欢而散,皇帝自夜宴散去后便露宿景仁宫。
辽东局势日益紧迫,皇帝近几日偶尔闲暇时候才来陪我说说话,热情倒是不减分毫,只是相聚的时间却大打折扣。如今思念已成了一种习惯,而这种习惯于后宫的妃嫔来讲,是一种常态。我知道这种常态以后会伴我左右,而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习惯这种无他作陪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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