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往周围扫了一圈,把桑小恬拉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附耳低声道:“陈先生出生寒门,即使考上秀才,也被某些世家子弟欺侮,被欺侮后,性子就变了,说话奇奇怪怪的。”
桑小恬沉吟,“莫非是受了心理创伤?既然他行为古怪,应该没有几个大人愿意把小孩送到他手里启蒙吧。”
裴砚说:“非也,他除了私下说话奇怪些没有别的毛病,而且不收束脩,有些大人愿意把小孩送他那里去认几个字。”
只是认几个字,不指望考功名,能正常生活就好。这是如今大晋朝几乎所有的普通百姓的想法。
桑小恬的想法和他们不一样,不出五年,裴砚会成为摄政王,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势力摇摇欲坠,大量寒门子弟通过科考鲤鱼跃龙门。
如果徐子遇现在不启蒙,以后的竞争就大了。
桑小恬蹲下身,眼角带笑的问徐子遇,“子遇,你也听到了,你愿意去陈先生手下读书吗?”
徐子遇点头道:“愿意是愿意,但陈先生不一定要我啊。”
桑小恬说:“陈先生所在的学堂只是我们首选学堂,不是唯一学堂,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能对还没有定论的事情吓到,徐子遇攥紧拳头,郑重道:“我想去试一试。”
说干就干,在裴砚的带路下,三人左弯右拐,来到镇子另一头不起眼的地方。
门户大开的一排商铺里,有一家大门紧闭,牌匾上写着知之学堂四个大字,字体端正有力,入木三分,牌匾斑驳不堪,但四个大字异常清晰。
桑小恬凑到门缝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动静。
她眯起眼睛从门缝里窥探,院子不大,整体清爽干净,没有多一丝一毫的杂物。
“不对啊,也不像是长时间没有人迹的样子,难道先生也在准备年货?”
桑小恬嘀咕完,疑惑的看向裴砚,问:“你不是说陈先生今日在收学生么?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因为来的人已经知难而退,我考察了一天的学生,准备休息了。”
裴砚的嘴巴没动,声音是从桑小恬背后传来的。
背后不仅传来了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还传来开门时灌过来的凉风。
桑小恬被突如其来的答复吓得浑身一激灵,蓦然回首。
浅蓝色的长袍洗得发白,孔武有力的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浓眉大眼,不像教书先生,更像屠户。
桑小恬被他的外形干扰,一时不敢相信他就是传说中性情古怪的陈先生!
裴砚拱手作揖,温温道:“陈先生别来无恙。”
徐子遇立马有样学样,跟着裴砚做一样的动作。
陈先生目光落在桑小恬身上,问:“你们是来送孩子过来启蒙的?”
桑小恬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点头称是。
陈先生双手负于身后,下巴微微抬起,说:“今天送孩子启蒙的大人有很多,你怎么样才能做到让我对你印象最深刻?”
桑小恬正在蓄力。
陈先生抢先一步,“不许动手。”
好吧,桑小恬一计不成,只好问他:“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不是废话嘛!
陈先生教书十年,还是头一回在收学生的时候被问这样的问题。
他瞬间记住了桑小恬的脸,抽了抽嘴角,回问道:“我是教书的先生,你呢,你是送小孩到哪个学堂认字的?”
没想到传闻中性格古怪的陈先生竟然接住了她的梗,要说他对自己还没产生深刻的印象,桑小恬一百个不信。
她牵着徐子遇的手上前走了两步,说:“先生的第一个问题我做到了,请问我弟弟徐子遇有没有荣幸成为您的学生?”
徐子遇接话道:“听闻先生芳名远播,如果子遇能在先生手下读书认字,子遇定会竭尽所能。”
他说话的语调和动作简直和裴砚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桑小恬惊讶的望向裴砚。
正好裴砚也在看她,视线交汇,裴砚微微颔首。
是的,裴砚平日里给徐子遇教了不少东西,绝对不止是几个大字。
如果不是为了专心备战科考,他完全可以把徐子遇带在身边,不会比任何一个教书先生差。
陈先生浓眉上挑,小小的娃娃挺会说话,礼数也不错,对他的好感倍增。
陈先生心里再怎么有好感,表情仍然淡定,“我不喜欢听空话,没有回答上来我接下来的两个问题,一切免谈。”
徐子遇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陈先生目光一晃,随手指向一棵李树,说:“你看那棵李树结的果子丰厚,快把枝头压断,树底下的小孩争先恐后采摘,为什么你不去呢?”
桑小恬朝李树的方向望去,孩子们欢声笑语争夺树上的果子,子遇为什么不去,还不是因为要等你的考题?
徐子遇观察了两眼,说:“李树长在路旁,却有这么多的李子,一定是苦的,所以我不去。”
桑小恬半信半疑的过去摘了一个,往衣服上擦了擦,送进嘴里一咬。
眼睛鼻子顿时挤到一块。
“呸呸呸——”她把手中的李子一扔,“又酸又苦,送我也不要。”
陈先生满意的点点头。
眼前的小男孩是今天求学的孩子里为数不多答出题目的。
紧接着,他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养了一只野鸡,想看它表演舞蹈,听它打鸣,但用尽方法它仍不为所动,你有没有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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