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弘打量着他，络腮胡子掩盖了他的面貌，但那双浓眉大眼，和记忆中的人完全一致。
“石头哥，是你吗？”沐弘问。阔别五年，石头已长成一条威猛大汉。
那人哈哈大笑，张开双臂，沐弘扑上去，与他紧紧拥抱。
“石头哥，真的是你，你也在长安？我竟然不知道……”
石头笑笑，伸手把沐弘头发里的细枝碎叶取出来，吩咐站在大门旁的从人：“打水来，给我沐弘兄弟清洗，再整治些酒菜，”拍拍沐弘肩膀，“给你压压惊。”
从人应声出门。
“石头哥，我一直在找你……”沐弘说。
石头把他拉到桌边坐下，笑道：“今晚有的是时间，不着急，慢慢说。”
一个粗豪汉子端着一大盆热水进来，臂弯里搭着一条面巾，赔礼道：“不好意思，兄弟们手脚粗笨，你没伤到吧？”
差点没把老子摔死。沐弘咬牙暗骂，脸上还是带着笑说：“没事没事，多谢你们救我。”
“我们人少，不敢硬拼。”
“这样挺好，两边都没人伤损。”
双手浸到热水里，火辣辣地疼。沐弘“嘶”地吸了口气，提起看时，手掌上一大片血红。
“我给你拿伤药。”石头说。
“不用，擦破点表皮而已。”
“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小痛算不了什么。”石头笑道，“沐弘兄弟是长大了。”
酒菜送进来，摆了一桌。石头提起酒壶斟酒，举杯道：“你我兄弟久别重逢，不胜之喜，干杯。”
沐弘喝了，问道：“枋头一别，大哥去了哪里？我到长安后，多方打听，找不到大哥下落……”
凭石头的本事，不该籍籍无名。沐弘留意军中将领，也请悉罗腾帮忙询问，却从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沐弘以为石头没有从军，或者从军后没来得及立功就丧生在某一次战役中，曾为他黯然神伤，觉得命运对他实在不公。
“我得兄弟指点，直奔秦国而去，但没有加入天王麾下。只因走到秦燕边境时，就被下属发现，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
“我本名拓跋翰，是代王拓跋什翼健的第三子。”
“啊……你是代国王子……万万没想到……”沐弘大惊，起身行礼，“参见王子殿下。”
“咱们兄弟不必如此。”拓跋翰把他按在座位上，“你仍把我当石头就是了。”
“那你怎么会在邺宫为奴？”沐弘好奇心起。
“说来话长。”拓跋翰摇头叹道，“代国虽小，王室内部纷争并不亚于秦燕这些大国。庶兄拓跋实君心怀不轨，图谋叛乱。我在他的领地找到证据，想要回京城云中禀报父王，却被他半路截杀。侍卫们拼死护我逃到边境，见通往云中的道路都被封锁，打算带我前往燕国求援。”
“燕国？对了，我听说燕代两国是姻亲。”沐弘插话。
“是，我母亲是燕国公主，文明帝慕容皝的女儿，她嫁给父王，当了代国王后，生下二哥和我。然而母亲去世得早，我只有看着画像才能回忆起她的点滴印象。”
“那你怎么会……燕国没有帮你吗？”
“我在路上遇到追杀，被打下悬崖，落入江中。水流把我卷到下游，虽侥幸没死，脑袋受到撞击，失去记忆。我被人贩子抓住，多次转手，辗转卖进邺宫为奴。我的侍卫四处寻找，却没想到我会在皇宫里。”
“石头哥，我那时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呢。”沐弘说，心中感叹，公主的亲生儿子在皇宫里当奴隶，老天捉弄起人来实在是没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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