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宁对二人说道:“师叔言语对方势大该当避其锋芒,待上了雁荡山告知掌门裴师伯再行商议。刚刚跑回去一人,对方知晓必定要斩草除根,现下当务之急速回客栈寻马!”常人听于子宁这番话只会觉得他贪生怕死、用上了三十六计的上上策,其实若此间只他一人,定要回去探个高下。高、江二人此刻虽是报仇心切,也知道个轻重缓急,似刚才对方身手只再来个十四五人便已不敌,何况几十人众栈。来时三人心下焦虑,赶到山谷自有前后之别,此时各自担心对方安危,于子宁、高松节两人放缓脚步随师妹同行而去。飞奔到了客栈,眼前还剩得六七匹马,三人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分别该骑哪匹,就近上马一路往东而去,见师妹外衫上尽是染满了深红,高松节脱下素袍递给江繁缕替换了那件绿衫,轻轻勒马行在二人身后。
日头自他们迎面转移南边,不知觉已骑马过了两个时辰渐入到了临安城内。三人谨慎了点便除去酒家阁楼选了一处较小店铺,各自要了碗索面,又打包些河桥塌馃用作路上干粮。已到晌午正时,小店虽只有个四五桌却也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各自边吃边聊着闲话,比不得酒楼雅间的闲情逸致,声音小了些便听不清对方言语。于子宁见他们均是苦力劳工也放下心来,回想清晨那桩惨事对二人说道:“高师叔倒地时已是油尽灯枯,他身受重伤顾不得迎战、一路而来并非叫我们救他性命只所托叫裴掌门莫要牵挂,言辞中又甚是懊悔之意,嗯?...”他稍做沉吟,高松节道:“师叔临死仍在为我们着想教我们快快离去,此间事了我定要回山上请知师父,好让我为高师叔报了此仇!”江繁缕也一旁附和道:“我们随你同去!”于子宁看向两人说道:“你俩同去自然是好极了,可是声音小些,这里人多眼杂不比山里。”两人顿时觉得刚刚失态、情急中声音是大了些,周边已经有几人好奇的盯着自己看来。于子宁随即掏出钱袋,数了八十六文钱给了小二结账便与两人上马朝东南而去。他想高远扬弥留之际仍担心三人的安危,如此古道热肠的一位老前辈未必便是疑心自己,或许在树上只为了查看远处有无敌人埋伏,只不过山峰复山峰,瞧不出个所以然。至于清晨急急而去怕也是不想牵连自己三人,若非是在临行前的心念一动也上了柳杉树、恰好听到了风中斗声,师叔回头一路命陨敌手肯定是再无他人可知。昨晚的正气君子风范一时间转成了小人度心腹,于子宁百感交集再无言语。
自九江府出发至乐清雁荡山原本是一条东西直线、并无岔路,经过此事后筹集贺礼也显得不甚重要,自不必单独跑一趟杭州城内。只是既到了临安再转行乐清也必定要过杭南富阳,其中尚裹里吃食水源较为充足,胯下马儿也已行了半天渐生疲惫,三人怕累坏了牲畜便索性走走停停,直到了日落黄昏时才赶到富春江一带。
其时日照江畔,水面上淡淡雾气胧着岸上赤橙黄青的花儿、草儿、树儿,时而斜阳透云在它们原本各自分明的红绿形色上又蒙着一层晚霞余晖,小的、大的、远的、近的,再无区别,均是这如画江岸里的一笔浓墨,似乎接天连地之中再无什么可以打破这山水雅景。江中几艘渔船有的载客过江、有的清闲垂钓,又有几只小乌篷上落客三两人,或男或女,遥遥听到软语细歌:“桑树颗颗茂、蚕织丝满床...家中有绿桑、树上无虫咬...门前不得进、春蚕莫要踏枝条...”一壶酒、一曲歌、一照残云、一处春江,江上人好不惬意!无怪前朝名家大痴道人的一副《富春山居图》令世人惊叹,若非身在其中岂知人间俊美如此!
于子宁看的痴了,一时间也忘记了下马寻船过江。又过了半晌听得江繁缕道:“咱们云清山上自也是风光无限,不远也有鄱阳湖的烟波浩渺,但这富春江的清新雅丽又不同于含鄱吐日的气势磅礴,若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也是叫人难忘。”高松节道:“如果师门七人均在此,此生更待何求?”心里不免又想到山上众人。夕阳微照他右颊,铜黄皮肤映照的另一侧更为刚毅,却也掩盖不住两分黯然。三人商量马儿过江不易,且奔波数天早已累的精疲力倦难以支撑到乐清,更有高远扬一路所乘的两匹倦态更甚,当下寻思卖给马场,反正天色已晚过了江也是寻店住下,到时再购得三匹精神矫健的便是。直到第二天在马市上江繁缕又老大个不情愿,原来卖的三匹马加起来不过五十二两银子,买马却要花得百余两,于子宁讨价还价最后也是凑了个整。于子宁见师妹不悦,出口安慰道:“近年来师兄行侠仗义的事做多了,免不了有几次劫富济贫,你不必心疼这些黄白杂物。不过嘛...嘿嘿,咱们不该花的也不多给,省下来给你置办一身行头。”好说歹说又让高松节买了一套女衫换下江繁缕身上的素袍。三人又一路向东南乐清方向行去。
过了诸暨、磬安、仙居已到了二月十九,五天来并未有异事发生,只不过临到雁荡山脚下天公不作美。眼见乌云遮山、满天昏暗,只得在一农家里寻了蓑衣斗笠,各自披着牵马登山,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细细风雨铺面而来。守山弟子一早便在亭中躲雨,见到他们身披蓑笠、剑柄微露已知身怀武艺并非寻常游山之人,正在大雨之际依然上山自然有要事造访,拱手问道:“几位前来可是庆祝掌门明日六十七岁寿诞?”于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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