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过枝头,月儿挂正空,听得见窗外不知名的虫兽啾啾夜语。此时楼下早已清净无声,众人皆分了客房栖身,于子宁三人说到底与他们不是一路便选了最末两间,江繁缕见屋里两窗一者朝南一者朝东,便跟两位师兄说想要推窗望月,让他们二位去对面的西屋睡,于子宁较二人行走江湖日长,多叮嘱了几句也就跟高松节去了西屋,说的好听是东屋西屋,其实门对门也不过丈远,有什么动静互相也都知晓。打发了两位师兄走,江繁缕关门卸剑、褪去了身上绿衫,打开窗户倚靠在窗前望月,这一来只令她大失所望。原来客栈马棚正是在东阁下方,靠上前去只闻得一股马粪臭气哄哄的味道扑鼻而来,再望天空看去,哪里见得明月皎皎,全然被那几颗又高又粗的柳杉挡了个正着。江繁缕“呸”了一声道:“这格局真真是雅致极了!”当下关了东窗,又打开南窗,伸出头往外看去又见东南处一座山峰挡住了半片月亮,心里想“若是在云清山上的汉阳峰看月亮,不知胜过这里多少倍!”转瞬又想“倒也不是这里不好,只是看月亮一向都在高处,哪有在山脚看的。”想起云清山上的事物,不禁又思念起了山上同门,记起来自己很少下山,嘴上说着师父武功高强不必担心,此刻又巴不得早日回去侍奉师父。思绪纷飞之际忽听得脑后一阵嬉笑,原来高松节也打开了窗户朝月亮看去,他见江繁缕扭着脖子看那半片月亮便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小师妹,山峰半遮月好看的很,就怕混着马粪味似乎不雅。”江繁缕佯怒道:“好啊,你们早就知道这边守着马棚却偏偏不告诉我,叫我闻这十几匹马便是好师兄了吗?”对面又一人回道:“我们知道那边有马棚,师妹你还数过里面的马,何以忘却?”不用想也知道是于子宁在回话,她一怔之下倒是无言以对。高松节见她眉目如画,几缕发丝随着徐风摇摆甚是动人,当下心里一阵恍惚,说道:“今日行了百十里路,骑马也骑的累了,师妹快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呢。”江繁缕柔声道:“你们也早些睡吧,我收拾收拾便好。”说罢起身回房洗漱,窗子却只关了一扇,另一扇任它开着,高松节呆呆的望着窗户,又看向不远处几颗柳杉。天目山上的树木众多,尤其以柳杉更为高耸,有几颗已长得数十米高,枝繁叶茂、并肩而立。
江繁缕洗漱后便自休息,却说高松节这边已经回屋坐在了榻上,眼见窗外月光南移,面前这位三师兄仍坐在桌前闭目养神。他们师兄弟之间自是心无芥蒂,同塌而眠亦未尝不可,于子宁久久不睡定有他自己的思量。知道师兄见多识广,若是他想不通的事情自己更是无迹可寻也不必打扰,当下盘膝而坐,左右手各捏剑指,左指向天置于胸口,右指击地放在小腿前,正是云清派代代相传的绝技“浩然功”,他虽是出门在外,师门武艺也不曾耽搁。半晌后功毕,高松节只感天地浩然随指尖循循而入祛除了身上一天的浊气,顿时灵台清明、心无旁骛。
于子宁思事不得早已起身宽衣脱下墨衫,行走江湖的日子长了一些便没有褪去内里夹袍。他见师弟运功也就未曾打扰,此刻见高松节睁开眼来好像精光四射一般,忍不住称赞道:“好师弟,你内功又精进不少!假以时日三哥倒要让你反追了过去。”高松节道:“师兄莫要取笑了,咱们六人数你和徐师兄内功厉害,你七八年别练,我七八年天天练、夜夜练说不定能将将好追上你。”于子宁笑道:“你未免太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本门内功心法。”他云清派的武功修习本是荆棘满路一般复杂,所以门中弟子自练武开始就极少下山,一是派中门规,其二也是因为心念若杂便难以融会贯通,不似其他门派或剑法或拳掌皆是路子相近而殊途同归,就好比江、河、湖、海各自分明,倘若叫它们流向一处自然是难于登天。但要抛开外物潜心苦练,度过了东一处、西一处的难关,江河百通、湖海汇聚,到了此时武功长进又是一日千里。云清六人中于子宁自幼上山,时到今日已经过了二十余年,也算他刻苦修习又加上天性无为,逐渐的落下后三人一大截。近来高松节年龄越长,一反弱冠前的好动性子,总算是窥得师门奥妙却是江繁缕、白苏两人远远不及了,于子宁那“假以时日”的话倒也有七分是发自真心。高松节说道:“咱们师门绝技自然厉害的很,你今天在桌上那几下行云流水,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又小声说道:“嘿嘿,瞧那位雁荡山的前辈武功也是厉害,不知比师兄如何?”同是练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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