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公都子所述,客栈设施非常好,可以说是孟夫子出游以来所住的最好的一个,价钱也不贵。客栈名叫凤鸣,想是与陈轸搞出的凤鸣龙吟有关。客栈主人姓权名且,与孟夫子年纪相若,年轻时从子贡的一个后世弟子修过几年儒,算是儒门的人。权且早就听说过邹地有个孟夫子,对他敬仰有加,今朝见到真人,遂执以弟子礼,好酒好菜侍奉不说,还额外腾出一处雅致小院,算作他的专用书房。
有宋王的金子在身,有苏秦的提示在心,这又莫名得到权且这个原本不相识的贵人相助,孟夫子的底气足起来,于翌日大朝之后驱车入宫,向宫卫递上拜帖,求见魏惠王。
“邹人孟轲?”魏惠王躺在凉亭下的摇榻上,眯起一双老眼盯住拜帖,似乎没看清楚,又向远处推推,自语,“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儒生,他的传闻不少哟!”
“咦?”毗人惊诧,“这个怎么能对呢?儒生知乐尚礼,他怎么能倒过来呢?君贵民贱,千古如此!王上,依小人之见,这个夫子不见也罢!”
“还是见见吧!这个夫子好歹是个名士,说不定还是一个治国大才呢!”惠王放下拜帖,“传他觐见!”
“在哪儿见他?”毗人看向凉亭,显然觉得这不是待客之处。
“书房里吧。”惠王说完,迅即改口,“更衣,正殿见他!”伸手给晃他摇榻的妃子。
妃子扶他起来,带他更过衣,径至正殿。
为示隆重,惠王让宫人在殿门外铺上藏红色的毯子,降阶以迎。
大礼毕,主宾携手入正殿,分别落席。
宾主再度客套几句,惠王引入正题:“夫子不远千里光临僻壤,必有大利于我国。寡人性急,敬请夫子赐教!”
“大王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个‘利’字呢?”孟夫子拱手应道,“孟轲别无他物,不过是有‘仁义’而已。”
“这……”出口即被怼,惠王面上尴尬,不自然地看向毗人。
未及毗人说话,孟夫子作出解释:“利字虽好,但非首要。如果大王说‘有何大利于我国’时,大夫就会说‘有何大利于我家’,士与庶人则会说‘有何大利于我身’。上下交相征利,则国必危。”
“上下皆有利,这是好事呀,国怎么会危呢?”惠王不解,倾身问道。
“危于性命!”孟夫子字字铿锵,“于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于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
惠王倒吸一口气,有顷,眯眼问道:“为什么呢?”
“为贪利。”孟夫子侃侃接道,“于万乘之国中坐拥千乘之车,于千乘之国中坐拥百乘之车,这些人所拥有的不为不多。他们之所以心生弑君,是因为贪利,是不讲义只讲利的必然之果。贪则无餍,有利不夺则食不甘味。然而,观遍古今,没有听说行仁之人遗弃其亲,亦未听闻施义之人不奉其君。所以我说,大王不必言利,只讲仁义就可以了。”
“夫子良言,寡人受教了!”惠王肃然起敬,正襟危坐,朝孟夫子拱手。
“谢大王肯听!”孟夫子拱手回礼。
“唉!”惠王给出长长一叹。
“大王因何而叹?”孟夫子问道。
“曾几何时,”惠王闭目良久,怅然说道,“天下列国莫强于魏,夫子也都知道了。及至寡人,东败于齐,长子战死;西败于秦,丧地七百里;南辱于楚,痛失襄陵八邑。至于死国之士,数以十万计。寡人……唉,寡人深以为耻啊!寡人有心为这些死者一雪前仇,却又力不从心。所幸夫子来了,寡人该如何复仇,敬请夫子指点一二!”殷切的目光直视孟夫子。
“大王怎么又来说复仇呢?”孟夫子又怼上了。
“这……”惠王皱眉,“魏有如此血仇,于寡人来说,不谈复仇,谈什么呢?”
“可谈行施仁政。”
“这……”惠王不解地看向孟夫子,“仁政能复仇吗?”
“仁政不但能使大王复仇,还能使举世之人臣服于大王!”
“以寡人之力,能够行施仁政吗?”
“只要行施仁政,地方百里也足以王天下。大王有地千里,怎能不可以呢?”孟夫子自信满满,盯住惠王,“试问大王,如果天下之人无不臣服于王,大王还谈什么复仇吗?”
“好吧,”惠王退一步,“寡人无知,请夫子赐教,如何才能行施仁政?”
“大王若想行施仁政于民,就要减轻刑罚,轻薄税赋,重视农时,精细耕耨,使精壮之人有闲暇修其行,正其气,励其志,滋长其孝悌忠信,在家可事其父兄,在外可事其长上。若有这样的精壮来侍奉大王,大王即使只发给他们木棒,他们也照样能够抵御那些披坚执锐的
秦、楚之兵。而秦、楚之王夺取农时,四处征战,使其臣民无暇耕耨,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怨声载道。对于那些置其民于水火之中的无道之国,大王高举仁义大旗征之伐之,有谁能敌呢?”
惠王闭目,长长“吁”出一声。
“仁者无敌啊,大王!”孟夫子加重语气,一脸热切,“此乃千古之道,敬请大王勿疑!”
惠王闭目良久,终于睁眼,看看旁边的滴漏,朝孟夫子拱手:“夫子学问高深,教诲醒人,寡人如闻圣贤。”再次拱手,“寡人还有一些俗事,已经约人,今日就不留夫子了。”
孟夫子刚刚打开话匣子,正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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