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从山顶望下去,果见那块巨石位置绝佳,面向正东,太阳初升之处。再看这地势,真就是状如灵芝,根植于陆地。
夜幕罩苍茫。
一叶带有三片帆的渔船在大海里游弋。
船篷里传出瑞梅的声音:“先生,我望到烟火了,从午时一直燃到现在。”
孙膑的声音:“是苏兄。”
瑞梅的声音:“天哪,苏兄他……竟然一路追到这儿!”
孙膑的声音:“唉。”
瑞梅的声音:“要不,我们回去吧?”
孙膑的声音:“既然出海了,怎么能回呢?”
瑞梅的声音:“先生……”
孙膑的声音:“夫人,我们的笙箫放哪儿了?”
瑞梅的声音:“在这儿呢!”
孙膑的声音:“我们吹一曲好吗?为先生,为大师兄,为蝉儿师姐,为苏兄,为张兄,为庞兄,为岸上所有的人……”
清静的海面上响起笙箫合奏。
星光灿烂,帆影渐远。
薛地无战事了,滕公松下一气,但孟夫子显然不想回家,依旧守在滕城,或游于野,或待于馆。游于野时,孟夫子喜欢一个人闲荡;若是待在馆中,主要就是应答弟子。
孟夫子在滕一住月余,陆续又跟来几个弟子,加之滕地也有闻名求学的,几乎天天都有新弟子上门。
孟夫子乐于享受这种弟子盈门的感觉。只要客人到访,孟夫子就会眉开眼笑,正襟端坐,悉心教诲。
这日错午,孟夫子正欲午睡,门外车马声响,一个衣裘之人款款下车,身后跟着三个侍从。弟子公都子出迎,见是腾文公的胞弟公子更,赶忙揖礼。
“夫子可在?”公子更略略回礼,指一下馆舍。
“夫子在。”公都子应道。
“禀报夫子,姬更有惑,求教于夫子!”
“公子请!”公都子礼让。
姬更也不客气,大步入内。三个仆从紧跟于后。
公都子跟至客堂,将公子更礼让于客席,入内禀报孟夫子。
孟夫子尚未入睡,前面的声音一一灌进他的耳里,待公都子进来,故意打起呼噜。
孟夫子睡觉一般不打呼噜,尤其是午睡,不过是小盹一会儿。这辰光听到呼噜声,公都子晓得是孟夫子不想见客,遂踅回客厅,抱歉地笑笑,报说孟夫子正在午睡,沏茶斟水,待以上宾之礼。
听闻公子更到访,万章、公孙丑诸弟子也都过来见客。
孟夫子睡足一个时辰,总算姗姗出来。
公子更起身施礼,孟夫子回过礼,走到主位,端坐于席。
“请问夫子,”公子更拱手,“在下有惑。”
“你是何人?”孟夫子道。
“咦,”公子更震惊,“在下是姬更呀,公子更!”
“夫子不知公子更!”孟夫子道。
“这……”公子更面上搁不住了,“在下是……是滕公的胞弟呀,我们常在宫里见面!”
“哦,是吗?”孟夫子似是想起来了,盯住他,“说吧,你来此何事?”
“在下有惑。”
“何惑?”
“楚人兴师动众,为何不战而撤?是楚人惧齐人吗?若惧,为何兴兵?若不惧,齐人未至,楚人为何先退?”公子更一口气问完,一脸热切地望着孟夫子。
孟夫子笑而不语。
“夫子?”公子更又候一时,见孟夫子仍未解答,急了。
“请问公子,还有何事?”孟夫子问道。
“没……没了。”公子更一脸惶惑。
孟夫子转对万章:“公子无事了,送客!”
万章上前揖礼,做出送客姿势。
“夫子,”公子更脸色涨红,“在下……在下之惑……”
“更公子,请!”万章再揖,朝馆门伸手。
公子更一脸尴尬地起身,出门。三个仆从紧跟于后。
待车马离开,公都子一脸不解地盯住孟夫子:“滕更问惑,先生为何不答?”
众弟子也都望着他。
“呵呵呵,”孟夫子脸上浮出笑,环视诸弟子,“你们都想知道原因哪!”笑容敛起,“为师有五不答:恃贵而问,不答;恃贤而问,不答;恃勋而问,不答;恃长而问,不答;恃故旧而问,不答。凡此五种,滕更就占两个。”
众人面面相觑,又纷纷点头。
“你们几个可有惑?”孟夫子心情大好,主动求问。
“请问夫子,”公孙丑起立,拱手礼道,“假定由夫子掌柄齐国,能复建管仲、晏子之功吗?”
“哈哈哈哈,”孟夫子指着他大笑,“你真就是个齐国人哪,就知道个管仲和晏子。有人问曾西:‘夫子与子路相比,谁更贤能呢?’曾西局促应道,‘子路是为我先父所敬畏的人哪,我怎敢与他比呢?’那人又道,‘若是与管仲相比呢?’曾西的脸色拉长了,‘你怎能拿管仲比我呢?管仲得君,何其宠也;管仲执国,何其久也;管仲之功,却又何其少也。你怎么能拿为师与他相比呢?’”环视诸弟子,目光回到公孙丑身上,“管仲是曾西都不屑一顾的人,为师能与他相提并论吗?”
公孙丑显然不服,辩道:“管仲佐其君称霸天下,晏子佐其君名扬四海,功追日月,难道还不值得一比吗?”
“哈哈哈哈,”孟夫子捋须长笑,“什么功追日月?得齐而王天下,反掌而已!”
见孟夫子出此气势,众弟子无不震惊。
“若此,弟子之惑更甚!”公孙丑较上劲了,“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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