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长明面前,沙沙总是表现得无拘无束,既任性又霸道,还不许江长明烦她或者敷衍她。沙沙刚冲完澡,湿扑扑的头发披散肩上,越发显得性感迷人,一股体香荡在屋子里,江长明有片刻的晕眩。
“师母住院,你为啥不回来?”江长明挪开盯在沙沙身上的目光,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断然没有心思哄她撒娇,他倒要听听,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置母亲的生死于不顾。
“我没她那个妈,你少提她。”沙沙突然咆哮道。
“沙沙!”江长明呵斥一声,目光再次投过去,怒瞪住她。他没想到,沙沙叫过来的声音比他还高:“少在我面前提她,你听到没!”沙沙气鼓鼓地就地转了几个圈,还像是没解气,扯着嗓子又说:“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吃饭去!”
江长明愣住了,尽管他知道沙沙的性格,但沙沙如此蛮横无理,还是超乎他的想象。他有点泄气,败兴地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沙沙却有点没完没了,她定定地视着江长明,眼里两道晶莹的亮光在闪,那是泪,是一个女人在自己信赖的男人面前得不到理解、宽慰、憋屈和不满引出的泪,打着旋儿,却不肯落下来。沙沙心里想的是,江长明啥都知道,却故意装出正人君子教训她,他是多么可憎呀!
江长明哪里懂得沙沙的心事!他被沙沙的胡话疯话气蒙了,却又拿她没一点办法。“她是你母亲啊——”过了好长一会,他又这么苍白地说了一声,站起的身子原又跌落在沙发上。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失望中发出一声接一声的脆响,天下哪个女儿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眼前这个女人突然露出可怕的一面,陌生得几乎令他不敢相认。
这个世界上,江长明最痛恨的,便是不孝不义,没有一点感恩之心的人。
“可我是谁?!”沙沙紧跟着叫道,声音有种撕破什么的尖锐。喊过,沙沙自己也惊了,慌了,她在房间里踱了几步,一把拉起江长明,掩饰似的喊道,“我肚子饿了,你管不管!”
江长明吃惊地瞪住沙沙,那声尖锐的叫喊停顿在他心上,把屋子里所有的声音都给压住了,甚至空气都不再流动,全都静止在他的疑问里。半天后他害怕什么地问:“沙沙,你刚才说什么?”
“算了,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管我,我找罗斯去。”沙沙真就穿好衣服,提起扔在沙发上的包,逃也似的要往外跑。
“回头跟她说,我暂时不会回去。”门砰地一响,江长明还没醒过神,那熟悉的脚步声便由近渐远,由响亮到寂灭,最后消失在他的世界之外。
按照省政府办公厅的安排,几个专业队第二天便奔赴沙县。江长明带的五个人全是他点的将,研究生方励志,助手小常,还有两位是从北方学院抽来的副教授,唯一的女性是林静然走后接替她搞数据分析的尚立敏,一个很男性化的女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容易和人相处。
到了沙县,其他几个专业队都已到了,治沙站的罗站长等在宾馆大厅。罗站长是土生土长的沙县人,说一口纯正的沙县方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毕业于北方林学院,曾在胡杨乡当过几年乡党委副书记,去年才调到治沙站。
罗站长告诉江长明,县上的领导全到沙漠水库开现场会去了,要他们先休息休息,六点吃饭,八点钟县上安排了小酒会,算是为专家接风。
“现场会?沙漠水库情况咋样?”江长明脱口问道。
“还能咋,老样子呗。”罗站长嘿嘿笑笑,不想深谈。江长明没再多问,按县上的统一安排来到房间,一路风沙,真想好好冲个澡。罗站长却遗憾地告诉他,县城停水,不便之处还请各位专家多多原谅。
房间真是闷热,室温大约在三十五度以上,加上又没空调,坐了一会便有些受不了。江长明说干脆到外面走走,还能透透风。罗站长借故单位有事儿,先告辞了。五个人离开宾馆,到沙县街上转悠,暴躁的太阳晒得居民们不敢上街,街道上空落落的。尽管好几年没来,沙县县城变化并不怎么大,跟五佛相比,明显是慢了半拍。街道坑坑洼洼的,像是好些年没修整。两旁的树木全都耷拉着头,无精打采,街上四溢着热气,熏得人脊背里起浪。
晚上的酒会异常热闹,沙县县长白俊杰没有到场,说是还在沙漠水库。几名副县长带着各自分管部门的头头脑脑,摆开了阵势,分别围着对口的专家组,大有不放倒不罢休的架势。江长明知道沙县人爱喝酒,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给他们接风。天这么热,几杯白酒灌下去,身体里就像生了炭火,江长明本来就不习惯这种场合,只是碍着面子才不得不应酬。
喝到中间,突然发生了件意想不到的事。夜里十点左右,江长明正想抽身离开,就见省纪委的两个人面色威严地走进来,绕过几张桌子,径直走进一包厢。谁也没想到,沙县县长白俊杰居然在里面,他把所有的人都给蒙骗了,大家都以为他此时还在沙漠水库。陪他喝酒的,竟是孟小舟!江长明跟孟小舟的目光远远地一碰,旋即又分开。
沙县县长白俊杰被“双规”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县,传言纷纷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他搅进了龙九苗案,跟龙九苗合伙挪走治沙专项资金三百多万。有人说他将大片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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