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被韩经年再次寒霜凝结的声音打断。“诡门杀手,受千金委托,一旦出手,必要索命。诚亲侯若是不信,可请陛下传仵作,一验便知。”
“……”
诚亲侯僵了僵,发现这国师竟然滴水不漏,一点儿能攻讦的破绽都没有。
心中恨死,忽而又道,“那既然我儿是那刺客杀的,就更能说明我儿是为了保护九公主才死的,我儿好苦啊,为了九公主殿下这般痴心……”
怀宁伯听他反反复复就这几句话,早就不耐烦了。
皱起眉刚要回上几句。
就听韩经年再次说道,“刺客如今便在账外。”
方园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紧——难道他是为了不让夏晚安再去说一遍当时的遭遇?
诡门杀手,背后到底何人委托,能查出来的东西绝非一二!
若是此时交出来,难保不会一无所获!
他难道……
方园忽而看向夏晚安,便是一怔——夏晚安虽是站在景元帝的桌岸边,面朝前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如何议论。
然而……那眼角的余光……分明就是毫不掩饰地朝右手边,浓烈又专注地流淌而去啊!
她的右手边,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的,是正在平缓又镇静的说话的,国师。
“当时情形如何,那刺客又到底是为何而来,诚亲侯可要请那刺客入账来,在陛下面前言明么?”
他的语气是清冷淡凉的,可说出的话,却没有给人留下丝毫能够后退的余地。
分明是个人人赞颂的无上佛,为何逼人气势却是这般不留情面的凶狠凌厉?
文宇亭颤了颤,忽而朝着景元帝泪如泉涌。
“皇上我儿已死,国师却还要找个不知来历的人前来诋毁我儿。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叫国师这般糟蹋……”
“放你娘的……”怀宁伯几乎都要被他气傻了,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不想,他刚骂了两个字。
旁边的夏晚安再次开口,“国师拿出证据,你说不认得。国师带出人证,你又要说是个不知来历的。那你要什么?”
文宇亭心下恨极。
今日之事本是万事俱备,谁知怎会从中冒出一个杀手来?还有国师从中作梗。
不然夏晚安今日不就是他诚亲侯府的了么!还敢在这里跟他大放厥词?
他心下怨毒,面上却是一片委屈,“公主殿下,景儿是为了您才……”
夏晚安冷哧一声,转过脸去,似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文宇亭从没被人这样轻慢过,顿时脸色狰狞。
还要再说。
旁边的韩经年开口,“陛下,今日之事,从酒宴设计,到围杀怀宁伯世子的护卫队,出围场,以及避开账中守卫,行事之处,涉及众多。若是不查,只恐陛下身边,也当有不轨之人。”
这话说得直接,往严重了说,有大不敬之罪。
可偏叫韩经年说出来,却有种让人无端信服的力量。
景元帝脸色一变。
怀宁伯眼珠子一转,也跟着道,“陛下,能布置这样的事儿来,定然权势不小。国师一心为陛下安虞着想,当听国师谏言,彻查才是!”
文宇亭意识到不对,猛地说道,“若说能有这样权势设计的,只有国师……”
“住口!还敢污蔑国师!”
景元帝最恨的就是别人算计他,他本就是个疑心很重的帝王,今夜之事本已触其逆鳞,偏诚亲侯面对铁一样的事实,还偏不认罪。
甚至在此时还不顾一切地栽赃国师,为的什么?
韩经年缓缓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诚亲侯为何偏要栽赃于某?若为护您身后之人,大可不必如此。”
听到韩经年这暗示意味十足的话,夏晚安愣了愣。
怀宁伯却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好!叫你得罪国师!
诚亲侯背后是谁?
果然,景元帝的脸沉了下来,“传旨,罚诚亲侯褫夺封号,贬为庶民……”
“陛下息怒!”
突然,外间传来一声高呼,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走了进来。
正是镇远公李昌羽。
他进来后扫视一圈后,朝景元帝行礼。
景元帝竟站了起来,伸手扶他,“镇远公快起!怎地还惊动你过来了?”
镇远公笑着摇摇头,看到夏晚安,还有些意外。
随后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形容狼狈的文宇亭,无奈摇头,“臣的家将,方才在马厩那边发现一形迹可疑之人,臣本不想惊动陛下,谁知,细细追问之下,竟招供出是准备谋刺国师之人!”
众人一惊。
方才不是说诡门之人不会行刺国师么?这刺客又是从哪儿来的?
唯独韩经年,神色静缓,眸色凝寒。
景元帝问:“竟有此事?!人在何处?!”
不想镇远公却摇了摇头,“臣还不待细问,就已自尽了。”
怀宁伯眉头一皱,看向镇远公,“不知镇远公说的这刺客,和诚亲侯有何关系?
若只为行刺国师,镇远公不会在此时特意前来。
镇远公笑了笑,看向景元帝,道,“那刺客自尽前,说其曾藏身于某一处帐中,听那里头的年轻公子说,九公主敢不嫁给他,他定要给九公主一顿好看!”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变。
站在后头的方园下意识朝韩经年看去,虽见他垂眸无声,却觉得此时的国师,周身似有无形风霜浮起。
景元帝的脸沉了下来,扫了眼旁边的夏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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