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人,手里不知抬着什么,皇帝蹙眉道:“陆史官,你来做什么?”
淳于景更是不客气地呵斥道:“陆大人将这公堂当成自家后院了不成?还不速速退去!”
陆嘉年不为所动,跪下行礼道:“陛下,臣得知今日张书吏家要将人安葬,特地去劝说了一通,将尸身留了下来。”
此言一出,淳于景瞬间愣住了,这怎么可能?他分明与张家人说好了,为何会……
皇帝看着地上蒙着白布的人,面色发沉,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召仵作过来,当场验看。”
“是!”
严和立刻吩咐侍从:“把仵作带过来。”
“慢着。”一直未开口的陆澄明突然道:“陛下,并非臣信不过严知府,只不过人心险恶,臣不得不防,臣想请旁人代为验尸。”
“这……”严和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淳于景:“陆澄明,你这是在怀疑本官?”
“并非如此,只是在天牢待久了,谁也不敢信罢了。”
说完又对皇帝深深作揖:“陛下,臣入朝多年,如今只有这一个要求,若是结果证明是臣所为,不消旁人动手,臣一头撞死在堂上,求陛下恩准。”
这便是搭上了性命的托付,皇帝微微迟疑,却听见了茹嫔的咳嗽声,心下复杂,故而道:“陆澄明,你预备让何人替你验尸?”
他挺直了背脊,大声道:“臣请求,让方才替茹嫔娘娘诊治的姜小姐代为验尸。”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便是皇帝也有些发怔,可此刻,淳于景却已然看出了几人的计划,立刻道:“父皇!这如何能成?姜小姐一个女子,哪里懂得验尸?陆澄明所求未免太过离谱,您万万不能应允!”
幔帐微动,姜词妗缓步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却不甚在意,轻快地道:“验尸吗?臣女精通医理,触类旁通,这上头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她的神态格外自然,就像是真心想要帮忙一般,淳于景狠狠盯住她道:“父皇,这桩案子自皇叔来了以后就乱套了,您可得把控大局啊!”
“二殿下此言差矣。”她淡淡道:“所谓求同存异,王爷不过是提出了不同的想法而已,殿下今日似乎格外激动,说不准是肝火旺,回去开两副清心的汤药吃一吃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淳于景气得不轻,正待辩驳,却听皇帝低低道:“求同存异?这倒是个新鲜词。”
“父皇……”
“罢了,既然陆御史如此要求,就让她去瞧瞧吧。”
得了皇帝的允许,姜词妗大大方方走到尸身前头蹲下,随后掀开了上头的白布,仔细验看一番,淳于景讽刺道:“姜小姐若是瞧不出什么就罢了,免得耽误审案。”
淳于垣淡淡道:“二殿下今日的确过于急切了,看来对这桩案子格外重视。”
话里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淳于景虽然不忿,但也忍住了没有开口,此刻,姜词妗站起身子道:“陛下,臣女觉着,这桩案子有疑点。”
“你胡说什么?”淳于景呵斥道:“让你验尸已经是宽待了,你竟敢胡言乱语!来人,把她带出去!”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道:“陛下还没开口,二殿下便发号施令了,这不大合适吧?”
凡是君主,最厌恶的便是旁人藐视他的权威,果不其然,皇帝沉下面色,瞥了淳于景一眼,而后道:“景儿,你坐下,姜小姐既然说有疑点,那就听听她怎么说。”
“是……”淳于景压着怒火,重新落座,拳头却捏得死死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可姜词妗却视而不见,缓缓开口道:“知府大人,据流言称,是陆御史用一只花瓶,砸死了这位书吏,可是如此?”
严和原本在发怔,突然被提及,只得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她继续道:“那花瓶可在?”
“就在案上。”
姜词妗走上前去,从桌上拿起了上头的花瓶,查看一番,这才道:“陛下请看,张书吏身上满是血迹,若是用花瓶砸死了他,那瓶身上定会沾血,可是这花瓶上的血迹都在内里,这便说明花瓶并非凶器。”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会从此处入手,皇帝思索片刻,说道:“你接着说。”
“若花瓶不是凶器,那便说明陆府的侍从们说了谎,所谓人证物证,便都做不得数了。”
语毕,淳于景忍不住开口道:“是他用旁的东西砸死了张年也未可知,你这般就下了结论,未免太过轻率。”
她反唇相讥:“可如此简单的道理,仵作却没有看透,一心以为这花瓶是凶器,这岂不是更武断?”
“你!”
“殿下。”淳于垣叫住了他:“陛下在问姜小姐话呢。”
淳于景此刻恨不得杀了他二人泄愤,却又无可奈何,姜词妗继续道:“既然二殿下不信,那可否请上陆府的下人过来?”
皇帝不语,严和审时度势,只得吩咐人将陆府的嬷嬷引了上来,那是个丰腴的妇人,面上满是畏惧之色,跪下便道:“奴婢什么都不知,小妇人那日只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就跟着人走进去了,谁知老爷一身是血,地上还倒了个人,实在吓坏了……”
陆澄明恨恨盯着她:“你浑说!你们收了银子,便能昧着良心胡说!”
“苍天在上,奴婢不敢胡言……”
姜词妗盯着那怯生生的妇人,突然道:“这位嬷嬷,我可否问你几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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