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自那日托八贝勒替自己给十四阿哥捎个口信后,竹箢一直纠缠纷乱的心反倒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三日后,康熙下旨,大红的绸缎烛火映亮了十四阿哥府的夜空,完颜氏,一个从此入主十四阿哥府的女子,十四阿哥的嫡福晋。
听到“完颜氏”这三个字的那一刻起,竹箢才恍然想起,历史上,十四阿哥的嫡福晋可不是姓那完颜氏么?亏得自己当初还那么心惊胆战的,真是白虚惊了一场。
再见到十四阿哥时,已经是他大婚的半月之后了,不同于十三阿哥,大婚后的十四阿哥竟仍是原来那般性子,而与竹箢之间的感情增长之快,倒可谓是“一日千里”了,直惹得十三阿哥见了竹箢,也不免“拈酸”两句。
十四阿哥大婚的喜气儿似乎还未过,五月的紫禁城中,渐渐拢上了一层阴霾。当今皇上的二哥——裕亲王,爱新觉罗·福全——“有疾,帝连日视之。”
竹箢自然并未见过裕亲王,毕竟她在后宫做事,皇子们常与额娘请安,见到并不稀奇,但裕亲王是外廷男子,后宫之处,他是鲜有涉足的。虽说竹箢也曾在乾清宫服侍了一小段日子,倒也不曾见裕亲王来懋勤殿见驾。
总体说来,她对裕亲王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的,潜意识里,他该是位儒将,温文尔雅,笑意点点,有着沉稳的步伐和宽容的胸怀。
八贝勒的眉头,不曾皱起过,哪怕是这个时候,可竹箢瞧得清楚,他眼里,再不是平淡无波,福全,是极疼爱他的皇伯父,福全给他的疼爱,甚至超过了他的皇阿玛。
竹箢知道,若是没有差错,福全,活不过六月了,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死亡,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不能提醒一句。竹箢有些颤栗。
八贝勒似乎愈加忙碌起来,却也会在每日给良妃请安后,到猗,或眯上一小觉。每每这时,竹箢总会奉上一壶菊花茶,想着法子让八贝勒灌下些去,这些日子,他也没少上火吧,瞧那眼睛,隐隐泛着赤色,声音都有些嘶哑。
这日八贝勒来了书房,竟比往日更不耐烦了几分,才进屋,就解了外头的褂子甩了出去,身后跟着的明全忙伸手接住。八贝勒才甩了褂子出去,又开始解外袍的衣领扣,竹箢自里屋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八贝勒见竹箢出来,不耐地同明全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明全忙道了“是”,将八贝勒的褂子挂好,才恭身退了出去。
竹箢走上来,给八贝勒请安,见八贝勒衣领子扯开了大半,哪里还有平日的温润平和的模样?竟是比前几日还要烦躁,心道,许是裕亲王的病情堪忧。
八贝勒随手叫竹箢起来,道:“倒盏凉茶来。”
竹箢嘴上虽应了,却是端来杯热着的菊花茶。
八贝勒接过茶盏,才喝了一口,便撂了桌上,道:“不是叫你端杯凉的来?”
虽说此时八贝勒正是急躁的当口,竹箢却也不怕他,道:“八爷此时火气正盛,该是喝些热茶将火气散散,若是贸贸然喝了凉茶,虽贪了一时痛快,到底于身子无益。”
八贝勒双眼红色愈盛,周身的气息也热了几分,瞧着竹箢,胸口里头一股子火却怎的也发不出来,只一个“你”字出口,便再无了下文。
“呀!”竹箢本欲再劝他几句,却瞧见八贝勒流了鼻血,忙解下帕子按住八贝勒的鼻子,又一边扶着八贝勒走到脸盆边,拧了个冷毛巾敷到八贝勒的额头上,叫八贝勒自己按住。
流鼻血,若鹓可是有的是经验。高中时,也不知怎的,有一阵子,那鼻血是天天来报道。有一次,大半夜里,若鹓本睡得正香,潜意识里觉得鼻子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流,人还没醒,却是反射性地俯身将头探出了床铺,果然,又流鼻血了。这大晚上的,那鼻血一滴滴地滴在地上,若鹓迷迷糊糊,也懒得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不再流了,她摸黑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躺下身又睡了过去。第二日,若鹓还未醒,却听见上铺“哇”地尖叫了起来,上铺那孩子习惯早起去教室自习,她这一声,把整个宿舍都给吵醒了。若鹓睡眼朦胧地问是出什么事了,那孩子一个劲道,血,血……若鹓这才想起来,昨晚是自己流鼻血了,往床下一瞧,不由抽气,好大一滩血。也真是对不住上铺那孩子了,她本来胆子就小,这一大清早儿,就给了她这么大一刺激,若鹓忙起身把地上收拾干净。事后她还笑言,当时真应该弄点血在手腕上,然后丢把刀子在地上,这再把胳膊往床边一耷拉,绝对有一种案发现场的感觉。
彼时笑言,如今已远。
竹箢见血已经被止住了,自八贝勒额头上取下毛巾,又兑了温水服侍着八贝勒净了脸,才欲转身去把脸盆里的水换过,八贝勒却把竹箢拉坐在身旁,径自拉过竹箢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竹箢惊得忙要将手抽走,八贝勒阖着眼,道:“就一会儿。”神色语气中是这些日子里难得的轻缓,带着淡淡的倦意。
竹箢没再动,只感觉着掌心中那一股股热气在渐渐退去,转为淡淡的温度。
过了好一会,八贝勒轻轻放开了竹箢的手,看向竹箢道:“陪我去看看二伯父吧。”
竹箢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初时,也曾向往见识见识这位在清朝也算举足轻重的人,但当时只是对历史人物的一种好奇,此刻,却更多是为了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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