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年迈的嬷嬷对郡主道:“这位少夫人实在太疯癫,是真傻还是装傻,看不出来您在折辱她吗?”
然而瑜初收回目光,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七姜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替郡主收拾完安置仙鹤孔雀的角落,虽说玉颜曾将这瑞郡王府夸得天花乱坠,可日子还得人来过,这些王府里的下人,都要比常人“养尊处优”些,他们不懂。
回到家中,张嬷嬷闻见少夫人身上沾染的气味,直犯愁,一桶浴水倒了半缸花瓣,七姜洗完澡躺在榻上扇风,咕哝着:“我出门会不会被马蜂蜇,我这会儿好像一朵花。”
张嬷嬷生气地说:“那也比刚回来强,您何苦来的,少夫人,您真不知道自己多尊贵吗?虽说诰命的品级不高,可您是堂堂太师宰辅的长媳,满京城的贵妇人里,能压您一头的可以数得过来,实在不必对那小郡主卑躬屈膝的。”
七姜问:“京城里那么多的王妃、郡王妃呢,还有公侯夫人们,她们不比我强?”
张嬷嬷摆手:“不算什么,不过是一群吃老本的,真正有权有势,还得看朝堂上谁说了算。就拿甄家来说,正经侯爵府,管什么用,在大老爷跟前半句话都不敢说。”
七姜翻身来,问道:“我要是横行霸道,会怎么样?”
张嬷嬷说:“那自然也不好,您又不是那样的人,非要说的话,真有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没有咱们家兜不住的。”
七姜感慨道:“真真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会儿要是回家去,我们的县太爷得来给我抬轿子吧。”
张嬷嬷骄傲地说:“那还不配呢,不提了,奴婢还是要劝一句,瑞王府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您没事儿就别去了。”
七姜笑道:“我给展怀迁办差呢,嬷嬷,你懂或不懂,都放在心里。”
张嬷嬷立时会意,机敏地表示:“奴婢明白了,奴婢不再多嘴。”
这一日,晋王府终于设好了灵堂,七姜姑嫂离开不久后,瑜初便着素服前来吊唁。
王府里的侧妃、侍妾们跪了一地,晋王最大的儿子也不过十多岁,其余儿女皆年幼。
王妃膝下二子一女,本是无比兴旺,夫妻情深亦可见一斑,如今天人永隔,留下稚儿,实在叫人惋惜遗憾。
事出瑞郡王府,瑜初走进灵堂,就感受到不友好的气息,这些女人,该不会以为是她对王妃动手,她们怎么想的。
侧妃上前来迎接,神情淡漠冰冷,瑜初也不好多说什么,上香叩拜,礼成后,跪坐在蒲团上,望着已故之人的牌位。
“郡主,还有宾客来吊唁,请您移驾稍作休息。”侧妃面无表情地说着,却又俨然一副赶客的姿态。
“我……”瑜初本有好些话,想对嫂嫂念上几句,可这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欢迎她,“请您节哀顺变,我先走了。”
简单的一句话后,瑜初不得不离开王府,门外陆续有皇亲国戚到来,大大小小的王爷王妃、世子郡主们,每个人看待她的目光,都很奇怪。
离开京城太久,好些人都生分了,眼前的本都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亲戚,不知为何,瑜初却觉得自己,仿佛一尊瘟神,人人避之不及,人人都离她远远的。
“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难道以为是我故弄玄虚,唱一出苦肉计,又或是摆的鸿门宴?”上了马车,瑜初问老嬷嬷,“京城的人,都疯了吗?”
老嬷嬷虽然眼神不好,可久在京城,这七八年来守着寂寞冷清照料王府,外头大大小小的事都听了不少,便坦白地说:“人人都在传说,晋王有谋反之心,郡主,晋王府里的人如今怎么想,奴婢不知道,但外头那些人防着您避着您,怕是两重的担心。一来,怕咱们王府与晋王勾结,二来,他们眼下也看不清局势,不敢接近您,更不敢得罪您。”
瑜初冷冷一笑:“也是,趋利避害各有各的活法,争名夺利时,谁又是谁的兄弟,皇族之中哪有什么手足情深。”
老嬷嬷挑起帘子,向窗外望了眼,轻声问孩子:“郡主,晋王和咱们?”
瑜初冷然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老嬷嬷说:“太师府那位少夫人,几分真几分假,奴婢竟也瞧不出来,您还是多谨慎些。”
想起今日园中的光景,瑜初不禁一叹:“真也好假也罢,她活得可真潇洒,一个女人家,多好的命才能遇上好夫婿,才能碰上好婆家。”
老嬷嬷问道:“王爷此番求皇上为您赐婚,听说皇上有意司空府大长孙,您怎么看待。”
瑜初摇头:“你也说了,是大长孙,何家疯了吗,把要继承家业的长孙送来给我当赘婿?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人,可想到要逼着人家当赘婿,心里就不愿意了,一转身,这都成家了。”
“您说的是?”
“展怀迁……”
“这?”
“你可以放心了,就为了展怀迁,我看那云氏横竖都不会顺眼,不会着了她的算计。”
王府车马飞驰而过,街边巷口,展怀迁从人群中走出来,看了眼瑞王府的家徽,在无人察觉时,又隐入了人流中。
晋王还有两日抵京,他来安排眼线和人手,从晋王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事无巨细一举一动都要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但展怀迁有他的脉络人力可用,皇帝的那条线,难保中间环节出差池,他要有自己的眼睛,从旁冷静地分析局势。
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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