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翾的马车在陈氏的官邸之前停下来。
观若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萧翾的手,看着她从马车之上仪态万千地走下来。
不像是去与叛逆谈判,而像是春光正盛之时,被邀请到这里赏花游园的贵妇人。
萧翾的举止永远都是这样优雅的。
凌波的武艺太好,并不被萧鹇允许跟随,跟着萧翾进城的,不过只有一队绿衣女官而已。
因为萧翾要来,陈氏的官邸新修过,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漆味,并不好闻,令人一下子厌烦起来。
府邸中各处都点着白色的灯笼,上面书着“萧”字,像是在为谁吊唁。
萧鹇就等在正厅之中,她身旁坐着被捆住手脚,口不能言的陆将军,还有……萧俶。
他是浑身上下都长着反骨的人,连自己的父亲家人都可以背叛,更何况是萧翾。
从她们进门开始,萧俶便一直死死地盯着观若,一只手把玩着他的那支“阿珠”,神态惬意。
又一个不把此刻的对峙当作对峙的人。
萧翾朝着萧鹇走过去,将要走到近出,陆将军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而萧鹇也终于站了起来。
“恭迎母亲。”
她说着“恭迎”,神态之中殊无半分恭敬。她唤萧翾“母亲”,目光之中也没有一点温情。
萧翾没有理会她,径直在陆将军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拿下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团。
“长甯,你自年少时候便跟着我,不知道替我打赢了多少胜仗,一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吧?”
那布团被萧翾拿了下来,陆将军反而一言不发,沉默地望着萧翾。
萧翾站起来,同陆将军行了大礼。
“小女无礼,我这做母亲的,在这里替她向你赔罪了。”
陆将军似是也想要站起来,只是他的手脚都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是老臣自己大意,亦不能规劝萧小将军,才致使大人今日涉险,母女不和,都是老臣的错。”
他这句话说来,讽刺之意,未免便太浓了。
萧翾没有什么对不起萧鹇的,是萧鹇自己执意如此而已。
她们走到今日这一步,终究都是萧鹇一念之差。
萧鹇打断了他们的话,“母亲,您和陆将军还有许多的时间能在我的暗牢中慢慢叙旧,不必急于一时。”
此言一出,萧翾身后的那些青衣女官俱都怒目而视,将自己的手按在了佩剑之上。
萧鹇好似浑然不觉,“我难得能有机会同母亲平等的对话,我已经等不及了。”
从小开始,她便只能仰望她。看着她坐在马上,看着她站在九重金阶之上,看着她抱着妹妹,从她身旁走过。
从她有记忆开始,眼前这个女人,好像从来也没有抱过她。她只做到了身为母亲的职责,却没有足够的爱。
萧翾却神态自若,“阿鹇,胜负还未定呢。”
萧鹇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母亲见长姐是雨天快马,来见我,却不过是马车慢行,一路听着铃铛声。”
“您总说在我们姐妹之间您并没有偏心,可事实又如何?”
没有偏心,不代表在所有的事情之上,她们获得的都是一样的。阿鹇不懂,她是最不懂的一个。
萧翾接过了那一盏茶,语气比茶香还淡,“你如何同阿鹞比?一离开她,无人指点你,你便做出了这样蠢的事来。”
她们终于要开始正式的谈判,“阿鹇,说一说吧,你今日挟天子以令诸侯,究竟想要什么?”
萧鹇所挟持的“天子”,便是庐江城。这是萧翾必然要拿下的。
“母亲,我想要什么,难道您不知道么?”
萧鹇的神情冷淡,她一直试图去捉住萧翾的目光,可萧翾连这份尊重都没有给她。
萧翾望着面前的茶盏冷笑了一下,“你都已经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让我到这里来,怎么连说出自己心中所求的勇气都没有?”
“若要我猜,阿鹇,我觉得你什么都不配得到。”
此刻又换做了萧鹇回避着萧翾的目光。
“你把长姐与罗清和的婚书还给她,而后将陆长甯调回长沙郡去驻守。”
“她这些年在长沙郡过的并不好,我不想她继续痛苦下去。”
萧翾轻轻晃着手中的茶盏,不过是闻一闻茶香而已,她是不会喝的。
“晚了。那份婚书,在我将她从长沙郡带回来的那一夜,便已经在她面前,在罗氏先祖的灵前烧尽了。”
“阿鹞怎么没有和你说这件事?阿鹇,你该不会是被阿鹞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所以在这里自以为是的主持公道吧?”
萧翾轻叹了一口气,“阿鹇,我早已经教过你了。在这世间人开始有尊卑之分的时候,便没有爱,没有公道了。”
萧鹇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不愤,她明明才是占据了主动权的人,却因为这情绪,使得情势急转直下。
同萧翾和萧鹞相比,她其实实在太不成熟了。
“你凭什么这么做?只因为你让你的下人养了我们十几年,便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么?”
她是见过萧鹞和罗清和在一起时的情形的,那是萧鹞最快乐的时候,远比在偌大的寂寞萧宅之中空等着夜晚来临要快乐的多。
可是萧翾亲手破坏了这一切。她的婚姻并不幸福,她一生都没有能够同她喜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她也不能忍受她们这些做女儿的有了自己的归宿,将她放在了人生的第二位。
她们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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