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若骤然自梦中惊醒,窗户洞开,室内寂寥无人。
春风吹进来,窗扇碰撞在窗柩之上,发出了沉重的、震颤不停的声响。
观若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早先她让人移植过来的桃花已经开了,是春光最明媚的三月了。
而她来南郡,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昨夜居然会梦见萧俶。
听见了窗扇的声音,桂棹很快端着铜盆走进了内殿。
见观若已经坐起来,望着桃花出神,她先走过去,合了一半的窗扇。
“昨夜下了场大雨,这桃花好生受了一番搓摩。”
“奴婢还和兰桡打赌,说这一场雨下完,今日这桃花定然不存了,都觉得有些心疼,没想到还是开的这样好。”
萧宅里的花草不多,她们院子里能有这样一株桃花,都算是萧翾对观若的恩宠。
都是内宅中不事生产,度花朝与月夕的年轻女子,哪有不爱花惜花的。
她又走到观若床榻前,弯腰询问她,“昨夜风大雨大,大人睡的可还好?”
“因为怕下雨天气太闷,早上天晴了,奴婢才进来打开窗户的。”
观若睡的一点也不好,回想起方才的噩梦,犹自有些惊魂未定。
勉强笑了笑,站起来先要洗手,发觉手心一片粘腻腻汗水。
她强自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大人说是这几日偶感风寒,我有几日都没见到她。”
“今日昭阳殿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就是昨夜风大雨大,观若饮了一点酒,远远没有到醉的地步。
静静听着雨打竹叶的声音,所以才睡的晚,醒的也晚了一些。
恐怕是要错过一些重要的消息了。
桂棹在内殿之中忙碌着,“昭阳殿那边倒是没有消息,只是十三小姐约了您午后去跑马。”
上元之后,萧翎仍旧没有离开萧宅。没有人提起她该离开这件事。
“十三小姐的意思,说是要带您往城外去看看。总是在马场上,是不能真正学会骑马的。”
观若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点了点头,“阿翎说要去,那便去好了。”
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有了一些了解的时候,她就不会再害怕了。
“西殿里阿弗这几日也说腰酸的很,我很快要去上值,你替我过去问候一下她。”
袁音弗的月份越来越重了,沉重的包袱在身上,夜夜都不能安枕。
而新年至今,观若每一日上午都要去前院萧翾的书房里。
桂棹和兰桡原来就是替萧翾将所有消息分门别类的女官,只是品级低些。
如今是观若来做这些事,所以萧翾将她们调到了观若身边,专为了教她做这些事,从旁辅助。
因为这样,她其实是可以常常收到晏既的消息的。
每日都要去书房,纵然天下三十六郡,也不是日日都有足够多重要的消息需要提交到萧翾的书房里处理的。
因此观若只是每日上午去书房,下午便在马场学习骑马。
有时候萧翎会来陪她一起,有时候却说自己有天大的事情要做,神神秘秘的,不肯叫她知道是什么事。
幸而观若的好奇心并不旺盛,不然总是这样被她吊着胃口,久而久之,便要倒胃口了。
桂棹自然应了是。
观若身边并不是只有她和兰桡两个丫鬟。她们轮流,一人上一日的值,更多的杂事,还是小丫鬟在做。
今日是兰桡陪她去上值。
她的服饰是绛红色的,上面的补子是仙鹤,是萧翾身边的二品女官。
为了同一般的侍女区分,观若也有一顶乌纱帽,有时候一个眼错,还以为镜中站了个男人。
于是她便同萧翾提议,打算定一种发式,便专为她身边女官所梳的。
不光光是为了好看,只是不想讲自己局限于男子设定的框架之中——凭什么女子围观,也要装扮的如同男子一般?
这些印象,和人们心中固有的形象,都应该改一改了。
萧翾采纳了她的建议,所以如今她每日都梳一种与单螺髻有些相似,却又复杂一些的发式,用玳瑁簪。
算是定下了萧翾身边这一品的女官每日上值时的打扮。
桂棹为观若梳好了头,自一旁的花瓶中折了一小枝桃花,先征求了观若的意见。
“这是昨夜下雨之前,奴婢和兰桡折回来清供的。如今又是风停雨歇,是明媚春日里,大人不如簪一枝花吧。”
观若回头望了一眼她手中的桃花,淡淡道:“向人娇杏花,扑人衣柳花,迎人笑桃花。”
“桃花于我,的确不错。”
她做了萧翾的女官之后才知道,看起来总是寥落无人,院门深锁的萧宅之中,其实住了许多人。
她也日日都要同萧翾身边的女官相遇,彼此见礼,保持礼貌的微笑。
桂棹将一枝桃花小心翼翼地别进了观若发间。
在铜镜中同观若微笑,“大人就像这桃花,施朱施粉两相宜。”
观若笑了笑,一扫来刚醒过来的阴悒,“昨日教你抚琴才教到一半,你等我回来。”
她那一首《春江花月夜》已经练的很好,有了足够的时间,也有了这把名琴,如今观若也是可以指点别人的人了。
萧翾没有再召她过去抚琴,也没有将这把绿绮要回去,它简直成了观若自己的东西。
那一段时间她频繁地遇见崔晔,新年一过,她好像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若不是偶然听旁人说他在萧翾那里仍然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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