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卓然转向侯主任和江淮医院的另外几个医生,这些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赶紧扑上去看那个片子,但是看了半天,没有人说是,也没有人说不是。
肖卓然说,怎么才能证明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汪亦适说,在苏联和美国,有进一步的探测仪器,但是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要证明我的判断,只有开颅。
病房里顿时一片沉寂。因为大家都知道,开颅这个手术,别说第三医院和江淮医院,在整个江淮省城,都不具备这个条件。而如果转院至北京或者上海,按照病人现状,即便专车飞驰,恐怕路程不到一半,病人也就一命呜呼了。
肖卓然问侯主任,你们有什么想法?
侯主任说,我们确实力不从心,病人是皖西地区的领导干部,家属也有转回皖西治疗的要求。我认为汪主任的诊断接近真理,那么处理,也只能由贵院负责。
肖卓然说,病人已经气息奄奄了,如果再让他颠簸三四个小时,谁敢保证不出问题?
大家都不说话。病人家属哭哭啼啼,一个劲儿地央求,肖院长、汪主任救救我们家老邱,我们老邱这条命,就交给你们了。
肖卓然问,如果就地手术,江淮医院能不能提供设备?
侯主任说,这个我要请示。
程先觉说,肖院长,这太担风险了。
肖卓然说,没有哪一次做手术不承担风险的。
程先觉说,但是这一次的风险也太大了一点。
肖卓然心里何尝不明白?而且他比程先觉还多了一层隐秘的心理,这个邱副部长对他一直抱有成见,他对邱副部长自然也不会同心同德,上下级是这样的关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万一邱副部长的家人翻脸不认人,岂不是惹火烧身?依照目前的情况,病人是江淮医院收治的,他们只不过是应江淮医院和病人家属的请求来会诊的,完全可以推卸责任。但是,肖卓然心里始终有一种感觉,在病人面前,他就不再是肖卓然了,而是第三医院的院长。一个医院的院长,面对病人,怎么能撒手不管呢?
肖卓然问汪亦适,亦适,你有信心没有?
汪亦适说,你是院长,你让我做我就做。但是,我把话说在前面,一是缺乏深入探测仪器,我的判断不一定百分之百正确。二是这里的设备我不熟悉,助手我只有一个宋江淮,护士没有。
郑霍山说,死马当着活马医,全看他的造化了。你真缺帮手,我可以给你当护士。
汪亦适没有理睬郑霍山,又去看病人的瞳孔。肖卓然扭头向侯主任说,麻醉师在不在?
侯主任说,我去请示,如果院长同意了,所有的保障都没有问题。
肖卓然说,那你赶快去请示。程先觉,你赶快到邮电局给地区卫生局罗局长打电话请示,我们要在省城给邱副部长做开颅手术,请他向地委报告。
侯主任一看有人接下了这个包袱,二话没说就去找院长请示了。没有想到院长不同意,江淮医院的院长说,皖西第三医院的医生跑到省城医院来给病人做手术,这算怎么回事?欺我江淮医院没有人啊,传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话嘛!要做也可以,算是两家合作,你也得上手术台。
侯主任脸都吓白了,对院长说,我从来没有做过开颅手术,这可不是切西瓜啊。
院长说,那我不管,我不能让一个地区医院的医生在我这里耍大刀。
侯主任走出院长办公室,他的护士长提醒他说,侯主任你不要紧张,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那个汪亦适确实有两把刷子,你和他同台做手术,实际上就是配合。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责任也不在我们啊!
侯主任恍然大悟,回到病房跟肖卓然把院长的意思转达了。肖卓然有些为难,他明白江淮医院院长的意思,但是又怕汪亦适不痛快,汪亦适怎么能和侯主任这样的庸医相提并论?他用目光征询汪亦适的意见,汪亦适视而不见。肖卓然无奈,只好把汪亦适叫出病房,低声下气地说,亦适,救人要紧,他们要面子,就给他这个面子吧。
郑霍山也溜出来了,冷不丁地插嘴说,我看要慎重。成则他们是王,败则我们是寇。这种只赔不赚的买卖能做吗?
肖卓然说,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啊,哪里还能去谈什么赚啊赔的?老郑你不要捣乱。
汪亦适说,那我跟你说清楚了,我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倒是你要注意。据我所知,那个邱副部长一直是把你当做阶级异己分子的。你这么大包大揽,万一有个好歹,给你扣上一顶阶级报复的帽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郑霍山说,这不是什么可能不可能,这简直就是现实。成功了,他可能会对你有感激之心。失败了,那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肖卓然说,老汪,老郑,我们都是医生,医生要讲医德。陈书记过去老爱讲一句话,天地之间有杆秤,我们凭良心办事,事不宜迟啊!
汪亦适说,那好吧,我同意做。不过我需要先喝一杯热茶,四五个小时了,我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这边刚刚说好,那边程先觉回来说,打电话到地区卫生局找不到人,卫生局的领导都集中在地委大礼堂里学习《人民日报》。
程先觉说,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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