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碎纸屑丢进身边的果皮箱里。坦然地笑着:“顾小姐。你误会了。古琴可以送你。钱却一分不收。请把手拿出來。不戴鹿皮手套发射暗器。很容易伤到自己手指的。”
从她发射暗器前的准备动作。我能料想到暗器的体积必定非常小巧而且锋利。能取代枪械。给人以致命的打击。
很多前辈们都说过。闯荡江湖。最不能随便招惹的是病夫、女人、小孩这三种人。他们正是因为自己表面的弱小。才会更勤奋地练功甚至不惜采用淬有剧毒的暗器。务求对敌人一击必杀。
顾倾城愣了:“什么。什么……”
在感觉到藤迦的灵魂存在之前。我只是一味地单纯想把古琴运出日本。不让中国的宝贝落在皇室手里。却不会无偿赠给任何机构。知道藤迦的灵魂被禁锢琴中以后。我更关心琴的最终主人是谁。期望它不会落到粗鄙不堪的庸夫手里。所以宁愿分文不取地送给顾倾城。正是古人“红粉送佳人。宝剑赠壮士”的豪迈原则。
我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其他人都沒法理解。更让顾倾城惊讶。
“支票已经撕了。顾小姐。现在你可以带古琴上路。预祝你一路平安。”我向满脸迷惑的萧可冷做了个手势。她虽然满脸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地挥手示意。让瞭望塔上的人按动遥控开关。打开钢栅门。
外面的车子驶进來。仍旧是我们遇到过的那辆计程车。车号的后四位是“零一九一”。
大亨不满地“哼”了一声:“风。你对顾小姐倒是够大方的。。”不管他出于什么用意。要留住古琴。在我的拱手相送下。已经沒办法再插手进來。
顾倾城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重新抱紧古琴。仍然半信半疑:“真的。这样的结局的确是我从沒想到的。风先生。或许你应该重新考虑考虑。支票撕了不要紧。你随时可以给我电话。咱们的约定依然有效……”
八百万英镑。是一个令港岛的中低收入人群可望而不可及的庞大数字。她绝不会相信我能说放弃便放弃了。
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年轻司机打开了车门。顾倾城梦游一样迈步上了车。一直紧紧抱着古琴。一想到藤迦的灵魂即将嵌在琴里。被一无所知的顾倾城抱走。我心里忽然有种难以抑制的悲凉。从认识她到十分钟前她的灵魂再现。只是几个月间发生的。她变了那么多。身份更是一变再变。直到大彻大悟。灵魂脱离**而去。
“未來会怎么样。我还能见到她吗。”说不清这个“她”是指顾倾城还是藤迦。总之脑子里萦绕着这种挥不去的伤感。
自始自终。关宝铃沒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站在大亨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婷婷玉立着。
顾倾城关上车门。试探着问:“风先生。那我告辞了。”
我挥手告别。计程车立刻掉头。引擎轰鸣着冲出大门。顾倾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应该能满意而归了。接下來。我得解决属于自己的问題了。向寻福园大胆开刀。
时间靠近半夜。风寒霜重。扭头走向大厅时。我又一次看到了关宝铃脖子下的齿痕。不知不觉又多了一枚。清晰如刀凿斧刻。
沒有人开口发表看法。更沒有人问。我能觉察出萧可冷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困惑而疏远。或者在她心里。我撕掉支票只是为了取悦于顾倾城。是男人见了漂亮女孩子的表白天性。就像孔雀求偶时展开自己的漂亮尾巴一样。
并不是任何富人都有勇气撕掉一张八百万英镑的支票的。大亨也未必有这种气量。他们都不明白。古琴是因为融入了藤迦的灵魂而突然身价倍增。卖掉它换钱。就等于是卖掉藤迦。这一点在我心里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我进了大厅。外面的人根本沒有尾随进來的意思。只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院里的气氛突然出现了冷场。我反手关上门。把所有质疑的目光都隔在外面。
大厅里骤然安静下來。壁炉里的火燃到了末尾。偶尔有火星迸射出來。
我仰面看着屋顶的水晶吊灯。一步步走向壁炉前。伸手抚摸着壁炉上方的青铜人像。自从进入寻福园。事情的曲折变化一如长篇电视剧的快速重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直翻翻滚滚地走到现在。
沒有任何水泡声。一切奇奇怪怪的事都随枫割寺那边的战斗、死亡消失了。想起我曾为了莫名其妙的声音。半夜移动沙发。把大厅弄了个乱七八糟的。不禁自嘲地一笑:“不都是为了关宝铃吗。如果沒有她的深夜來访。又怎么会发生那么多故事。”
无论如何。想到她的时候。心里涌起的只有铭心蚀骨的甜蜜。
我信步走向洗手间。她的神秘消失已经成了沒人记起的过去式。自己经历的再怎么惊心动魄的事。于别人來说。都只是漫画书上的匆匆翻页。过去了就是陈年的黄历。不值得再度翻看。
洗手间里干干净净。墙上的青铜镜、镜前的梳妆台。都被擦得铮亮。信子可能碰过某种空气清新剂。因为到处都能闻见茉莉花的淡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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