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元秀冷冷道,“昨夜之事,你看得这般清楚,在鱼烃拉着五哥往前朝去时,想必你早已猜到了途中之事,却不但未曾援手,甚至连提醒都不曾,想来自是猜到了杜青棠与邱逢祥虽然敢联手逼宫,废弃五哥,但为了天下悠悠之口,也不敢立刻杀了他,总也要等到日后……这样借着杜、邱两人之手,将五哥逼入绝境,方能得到这封血诏……”她咬了咬牙,冷笑着道,“五哥答应了你什么呢?让本宫来猜一猜——是推.背.图?对不对?”
长生子并无否认之意,淡然道:“贫道志不在红尘,因此红尘之事,多年前就不管不顾了,若要贫道出手,总也要付出些代价。”
“道长倒是变得极快——”元秀冷笑,“当初贺家六郎与本宫同游原上的时候,可是不止一次说过道长,在他刚出生时,因着高夫人与贺之方的年纪都已长,气血不足,他诞下时极为虚弱,当时道长可是星夜奔去魏州救下了他的,后来更是精心为他调养身体,使其逐渐强壮,方有后来习武之资——另外,听说今年年初的时候,北方包括关中都遭逢春旱,惟独河北三镇,因着道长你提前指点,故而早有准备,挖掘了许多沟渠,才免于此难!却不知道贺家又给了道长多么大的好处?!”
长生子神色不动,淡淡道:“贺家之事,是贫道故意为之,至于好处,贫道自然得了,只是贵主终究不是修道之人,便是告诉了贵主,恐怕贵主也是不明白的。”
元秀闭了闭眼:“那么你可以告诉本宫,五哥除了这封血诏外,究竟托付你什么了!”
“正如贫道方才所言,丰淳帝如今暂且安全,但也不是很安全,今日群臣被杜青棠召至太极殿议事,中间最重要的,就是新帝人选!”长生子郑重道,“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新君得立,那么太上皇可有可无……丰淳帝正当壮年,虽然此次之事处置失当,但自登基以来,颇有勤政之民,而如今宗室中,也没有能够让丰淳帝黯然失色之人!因此这个太上皇,恐怕不能活太久!这一点,是丰淳帝亲口所言!”
“所以呢?”元秀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在一点点下沉……
“如今丰淳帝最信任的人,自然只有贵主。”长生子淡然说道,“因此他才以推.背.图为酬谢,让贫道将这封血诏带给贵主,血诏之中,明叱杜青棠与邱逢祥联手蒙蔽圣听,前者又以姻亲关系,逼迫韦造将换田一事压下,待民变后,复以今上无德为借口废帝,实则大逆不道、故意歪曲、意在谋反!”
——丰淳帝毕竟是宪宗皇帝一手教导出来的,他也许不及宪宗皇帝精明,所以才一时糊涂,被杜青棠抓住了这个空子,落到了今日的地步,但他绝对不蠢,放在了盛世,做个守成之君,那是绝对够格!因此他被软禁在蓬莱殿上后,没过多久就想明白了逼宫的缘故,也想到了对策——相对于老谋深算的杜青棠与兵权在握的邱逢祥,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正统!
李唐皇室的血脉、宪宗皇帝唯一的嫡子、前朝储君——这也是杜、邱两人成功夺宫,但却暂时没有杀他的缘故!
所以当长生子乍然出现后,别说对方索取的推.背.图对于并不信奉道家的丰淳来说意义不大,就算他当时索取数州之地,丰淳也会先答应了再说!年轻的帝王登基不过三年有余,从少年时候就被灌输他将是这个帝国的主人,又怎么甘心如此被人夺去一切?
更何况,还是输给了他最最痛恨的杜青棠!
痛定思痛之后,丰淳在血诏里,最大程度的利用了自己正统的优势——他将一切责任反过来推给了杜青棠,代价是承担了自己是个不那么圣明的君主的名声,但这些都不要紧——因为皇室没有直接的兵权,关中四十万神策军,是诸镇不敢进逼的资本。
可这资本不在他手中!
因此,就让事情公布天下吧,想开了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德宗皇帝何尝不是被河北联合了淄青起兵,堂堂君主下了罪己诏,对河北一让再让,开了河北三镇跋扈专横、骄行诸镇之下的先河?但即使如此,他的谥号还是美谥的德,即使如此,他还是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子孙。
昔日有勾践卧薪尝胆的灭吴,汉高祖又何尝不曾亲身伺候过西楚霸王?只要重新坐回了含元殿上的金椅,那么过往的一切也不过是烟云而已,或者也还会转变为辉煌的点缀。
长安宫变,诸镇不可能不知道,恐怕如今信鸽已经在飞往四面八方的途中,可四十万神策军也许吓不倒那些早已蠢蠢欲动的藩军,但杜青棠活着一日,却是众多节度使心底的阴影,再加上这回宫变太过突然,当大军劳师远征到了长安左近,杜青棠是不是已经扶立了新帝,含笑欢迎他们同入含元殿上叩见新君?
所以必须加上一把火,给予他们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比匡扶正统、清君侧更为名正言顺?
宪宗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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