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饭很少,所以我最先吃完了,看着其他人都还在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悄悄的碰了下给我方便面佐料的年轻人,“是不是要把碗洗了?”
“不用,专门有人洗碗的,你先蹬在这里,等杜哥他们吃了饭了就可以到里面去看电视了。”
吃完饭后大家有的在里面的房间里看电视,有几个人在玩“搬坨子”——用凉席上的竹片子刻的麻将筒子。坐庄的是刚刚和杜哥在一起吃饭的一个脚上带了一副镣铐的家伙,赌本是烟。红梅,玉溪,芙蓉三种牌子。芙蓉的两根相当于红梅的一根,红梅的四根相当于玉溪的一根。玩扑克的有一桌在打升级,好像没有赌注,还有一桌在玩“炸金花”——赌的一样的是烟。
因为被告知不准和人聊天,所以只能蹬在墙边和跟我一起冲监来的东北人看贴在监室里的“xx市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手册”。这段时间很长,外面的蓝马甲估计是吃完了饭又回来开动机器了,做的是槟榔,用真空机给一颗颗槟榔带上套子。监室里不时有人走到铁门口叫到“兄弟,拿点槟榔吃!”蓝马甲就会把刚刚带好了套子的槟榔从铁门的钢筋间隔处丢一大把进来。
“接热水了哦!”外面的蓝马甲又在叫喊了。梁哥,一听到接热水的声音立马从“炸金花”中抽身出来,提上两个桶子站在铁门处朝外面张望了。
“今天几桶水?”在刚刚送头子尾子的蓝马甲用一个推车推着类似一个小油罐车的送水车到监室门口的时候梁哥很谄媚的问道。“两桶。”蓝马甲很冷漠的回了一句,伸了一根管子进来。
“杜哥,洗脚!”刚刚打完水,梁方(我在抄写表格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名字)把一桶多水倒进一个大桶里面,那个大桶外面包着厚厚的一层棉絮,再在棉絮外面用透明胶布缠了个严严实实。上面的盖子也经过了同样的加工。再在上面摆一个木板就是刚刚杜哥他们四个人吃饭的桌子。杜哥找了一把凳子四平八稳的坐在了铁门口,然后梁方打来热水,取来毛巾,站在旁边等杜哥洗完脸洗完脚,再帮他把毛巾用衣架晾在放风室顶上的铁网上。水没有倒掉,而是换了一个桶子,自己又废水利用的洗了一次脚。
梁方洗了脚以后过来给我把这里面的规矩说了一遍,不能到铁门处朝外面观望,这是梁哥告诉我的,只有杜哥他们几个才能去那里站。他们四个人被监室里的人称为“上面的”,我们其他的人理所当然就是“下面的”了。下面的不要和上面的打反口,他们说什么就要做什么,杜哥是学习员,监室里一切事情都要听他的,有什么要跟干部反映的也要先跟杜哥说,由他再转告给干部。上厕所用的纸要梁哥给扯,不要自己跑到上面的他们放东西的地方拿纸,洗衣服用的洗衣粉要梁哥给倒,早上刷牙牙膏要梁哥挤,睡觉安排铺位由梁哥安排,安排好了以后每天都到那里睡,晚上值班由梁哥安排……
天渐渐黑了,走廊上的机器也停止了工作,没有了机器轰鸣的声音,整个看守所安静了很多。“关风门了!”一个被监室里人叫做是“民兵”的大爷从走廊最尽头一间一间的叫道。后来我才知道所谓民兵就是看守所聘请的但是不是公安系统的帮助看守所管教干部管理的人员,他们大多是已经退休在家的人。
放风室和里面那监室之间的门叫风门,一道铁闸推过来,所有的人都到了里面的监室。
看电视,电视报道湖南冰灾,国家电网很多高压线被冻雨压断了,一部分铁路都停运了,好多线路的汽车也停运了。“难怪今年的冬天这么的冷,我靠!”我狠狠的想到。
十一点,电视停掉了,接着外面传来其他监室报数的声音。监室里所有的人立刻排成两排,一排坐在那个叫做床的台子上,一排蹬在对面的地上。
“新口子,报数的声音大一点。”杜哥说了句。监室靠走廊上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口子,管教干部走到口子处用手上的警棍敲了一下口子中间的钢筋,“报数!”
南四栋有十个监室,等干部把每个监室点名完了回转去了以后就开始开铺睡觉了,两个人把放在床上最里头的一摞被子搬出来,先给上面的开铺,四个人大概占了整个床的三分之一的面积,每个人中间都留着一丝空隙。然后四个铺位排得稍微挤了一点,八个铺位占据了大概一半多的位置。再然后梁方指挥着那两个人把剩余的位置上铺上被子,再让人一个一个躺好,一个躺下了,再在脚头躺一个,再在那边再躺一个……十五个人竟然也都全部睡上了。我被安排在最靠里面墙的位置,一边是墙,一边是东北的脚,想翻个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从进看守所大门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放松的机会,很快,我就睡着了。这一夜,能做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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