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部下的哭诉,公孙雄面色沉重、内心愤懑。子羽不是第一个来报告乱象的了。公孙雄拿出一片竹简,将火漆加热了滴在上面,在上面盖上自己的印章;又将一些财物连竹简交给子羽说:“这恐怕只是开始,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你还是幸运的,马上带着你的家人到郑国去投奔孟武大夫,晚了恐怕连边关都过不去了!”
子羽收下竹简却谢绝了财物,与老司马洒泪而别。
其实早在曹伯阳发布卫乡令之前,公孙雄已经感觉到事态将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公孙雄先前之所以全力支持曹伯阳建立“新政”,是因为他心中也怀抱着“复兴曹国”的远大理想;他之所以赞同公孙强,是因为他学识渊博,又特别善于用言语打动人。
如今新政实施了数年,公孙雄没见曹国多出一块土地、没见人口有任何增加,粮食收成倒是逐年减少;压在民众身上的赋税越发沉重,救助鳏寡孤独的政令名存实亡;城墙越修越高大,权贵们的宫室也变得更加富丽堂皇;民众生活却越来越贫苦,纷纷逃离这个充满冠冕堂皇的谎言和强盗横行的国度。
公孙雄又和孟武取得了联系,向他诉说国内发生的种种乱象。孟武除了安慰他一番,也做不了什么。孟武又说,灭曹者必为宋;他之所以又从齐国来到郑国,就是希望在宋军进攻祖国时能够说服郑伯出师援救。
公孙雄读到这封信时不禁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原来对国家社稷最忠诚的人,竟然是那位‘恶毒诅咒’国家社稷的孟武啊!”
公孙雄想要做点什么来挽回局势,但是他已经被踢出权力核心;他名义上还是曹军的指挥官,可是虎符却被曹伯阳收走了。没有了虎符,他一个士兵也调不动。如今国家军队掌握在曹伯阳手中,地方武装掌握在公子黄手中,公孙雄只得另想办法。
送走子羽不久,公孙强又别出心裁地在都城成立了一个“忠义联盟”,任何流氓恶棍都可以加入组织,但是好人却对其避之不及。
忠义之盟最初的任务是标榜自己忠于公室,并不停地赞美曹伯阳(当然也没落下公孙雄)。不久曹伯阳对公孙雄说:“世人只可以赞美上天和先君,不可赞美寡人和夫子。”结果恶棍们就只能赞美曹伯阳一人了。
那些职业唱赞歌的都是领薪水的,因为有利可图,组织成员越来越多,开销越来越大。公孙强渐渐付不起费用了。他于是把几个头目召来,要求他们自行筹集经费。
有了公孙强的许可,恶棍们干坏事的创造力得到了极大的爆发:以忠义之名,他们可以随意偷盗敲诈;以忠义之名,他们可以随意拦路抢劫;以忠义之名,他们甚至可以把无辜者搞得家破人亡!
公孙雄不想继续沉默下去了,他愤然闯进宫们,强烈要求曹伯阳解散那个公然行凶的犯罪团伙。曹伯阳慢条斯理地说道:“曹国立国近六百年间,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涌现出如此众多的忠义之士,曹国复兴就靠他们了!所以寡人以为联盟不但不应当解散,反而应当扩大到全国各地。到那时,夫子啊,曹国想不强大都不可能啊!”
公孙雄驳斥道:“如果自我标榜的才算作忠义之士,那么先大夫和国人、还有绝大多数民众就都是邪恶之徒了?如果忠义需要用金钱来购买,那么没有了金钱还何谈忠义?”
曹伯阳笑眯眯地道:“所以,夫子啊,要让全曹国的民众都加入联盟,这才是消灭奸邪的办法,才是称霸之道啊!”
公孙雄怒而返家,他当天给孟武写了一封信,信中痛苦而又严肃地问:“我该怎么办?”
不久,公孙雄探听到曹伯阳再次秘密把公孙雄召进宫,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第二天曹伯阳召他进宫说道:“现在的大国至少拥有三个军的兵力,我国却只有两军(上军和下军)。寡人想要再召集一个军,夫子认为如何?”
公孙雄的心中突然生起巨大的恐惧:军队独裁化的恶果已经暴露得很明显了;如果继续扩军,国内的大小氏族无疑会因此再次失去土地;小氏族会首先破产,然后会轮到中等氏族和大氏族;当绝大部分贵族被消灭后,粗鲁凶暴的士兵会骑在民众的脖子上作威作福,曹国将会成为一小撮恶棍统治的国度。
这绝不是公孙雄和贵族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公孙雄义正言辞地回答道:“臣认为不可。《诗》说:‘凡今之人,莫若兄弟。’每位君主最可依靠的人应当是家族兄弟,而如今君伯的兄弟们却变得穷困窘迫,很多贵族甚至不得不走到田里亲自耕种土地才能维持基本生活。这种情况对于公室来讲绝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所以请不要发布这种命令,国家如果需要更多军队,君伯完全可以从各大氏族中征集。”
曹伯阳显得很不耐烦,他不想和公孙雄继续聊下去,于是草草结束了谈话。公孙雄前脚离开房间,公孙强后脚就从屏风北面溜出来了,当天两人密谋了很久才散局。
几日之后,曹伯阳便把对曹军的指挥权从公孙雄手中要回来交给公孙强。公孙强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拉拢收买军士,引诱他们破坏军纪,然后就开始利用这支已经走向堕落的军队干起各种坏事来。
公孙强的打击目标就是世代生活在曹国的各个氏族,他教唆军士们寻找各种借口与领主们发生冲突。一时间曹国各地乱象四起,频频发生群殴事件;
喜欢子午春秋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