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回头一看,是管家贺弘道。
贺管家什么也没说,只是冲苏遇摆摆手,让他跟着走。
苏遇还想看看农民自卫军下一步要怎么进入战斗状态,但是老贺不依不饶,苏遇只好放弃自己的打算。
这样的事,他经的多了。
贺弘道有时不只是贺管家,他的身后有苏院长的尚方宝剑。
苏遇走过文昌宫时,看到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矛的哨兵。院门大开着,里面又在喝酒吃肉。
他心想,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还在这儿吃喝玩乐。
说好的保境安民呢?说好的拿一份钱、出一份力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管家身后往镇北走去。
“贺叔,最近银枪会还来书院滋事了没?”
“没有。可能上次搜刮的钱还没糟蹋完呢吧。”
“呵,那还算有良心。”
“公子,最近你老在外面跑,院长有点不高兴。”
苏遇把那折扇“啪”得打开,又“啪”得合上,百无聊赖。
“反正我做什么,她都不高兴。我又何必非得讨她心欢呢?”
苏遇的话,让贺弘道没法再接下去。两人便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往回走。
自从农民起义之后,苏家的人出来就很少坐马车了。
那是大户人家的象征,也是有钱人的待遇,穷人看了会不舒服。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苏紫轩让贺管家严格约束马车的使用。所以,他们就只能走路了。
正走着,苏遇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他回头看了几次,没见人影,但是第六感觉告诉他,就是有人在跟踪。
“贺叔,这边走。”苏遇故意拐进一条小巷子。
贺弘道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好跟上去。
他们绕了几道弯,躲在巷子出口处。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大斗笠的人急匆匆走了出来。
“站住,你想干什么?”苏遇伸手拦住来人。
那人回头看了看,似乎想跑,又没有跑。
“大侠,现身吧。”苏遇似笑非笑地说。
那人摘下斗笠,原来是石小树。
贺弘道笑着摇了摇头。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常少侠。”
苏遇打开折扇,下意识地扇了几下,尽管天已经凉了。
石小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就是想跟你说说,上次你托我办的事,我办完了。回复一下你。”
“冷铁虎听了是什么意思,他相信吗?”
“铁虎哥他还是不太相信。”
“你信吗?”
“我信,也不信,我不知道。如果雪妮姐真的没死,她一定在什么地方,如果她能露个面,我们就信了,一切恩怨一笔勾销。”
苏遇有时感觉石小树挺好玩的,这少年没有邪念,完全是一副天真的样子,而且甚有侠义心肠。
如果有人正确引导,或者可有大为。如果跟着他大哥混银枪会,这少年怕就毁了。
石小树见苏遇没吱声,他又接着说:“如果真的像顾子城说的,雪妮姐跟着唐伟义跑了,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惜啊,你说呢,苏少爷?”
小树提起冷雪妮,苏遇又想起那天晚上看戏的情形。
雪妮姑娘三次对着他笑,那笑是甜美的,那笑是迷人的,那笑是发自内心的,那笑是传递着某种意思的。
然而,那笑瞬间变成了哭,那笑又给了别人,那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子,该回家了。”贺弘道提醒了一句。
苏遇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他的心情一下子低落到冰点。
他很随意地冲着石小树摆了摆手,机械地跟在贺管家身后回家去了。
冷雪妮,一个唱戏的姑娘,让那个从来没有对异性动过感情的少年动了感情。
尽管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也感受到了人间值得,人间美丽。
上天有时就是不公的。
有些东西,付出千辛万苦也未必能得到。对有些人来说,幸运却又来的那么轻松随意。
……
苏遇刚回到书院,就听到镇南方向传来密集的枪炮声。
近来世道不安稳,本来为数不多的书生,又走了好几个。
大门紧闭着,书院显得有点冷清。
相对于这种冷清,外面的世界更热闹,更有吸引力。
新式学堂的兴起对书院的影响显而易见,所以苏紫轩才想要改革书院。
可是究竟怎么改,她并没有清楚的思路。
枪炮声不断传来,比起上次民团进攻,这次估计是增加了兵力,而且动用了火炮。
苏遇很为那些拿着大刀梭镖的农民自卫军担心。这就相当于赤手空拳往敌人枪口上撞。
苏遇来到南院,看到顾老先生独自坐在亭子里的椅子上读书,似乎外面的世界与他毫不相干。
顾谨是旧社会的秀才,能有机会在书院教书,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全仗着书院。
哪一天书院没了,他也就没有活路了。
苏遇在这种时候绝对不可能静心读书的。
他不想打扰老先生,便又往后花园去。
这时,他听到大门外的街道上有人群跑过的声音。足足半个时辰,应该是大批人马往北去了。
他有些纳闷,县民团如果从县城打过来,应该从南边来,农民自卫军的防守重点应该在镇南的水陆两线。
这么多人往北去,是要做什么?
他想起顾子城带人在镇北的鸭子嘴设防的情况,也许那边也要打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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