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唐府门口与冷铁虎、石小树分开,苏遇回到家就卧床不起。
他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秋天的那个晚上,在顺安场看戏的情景。
冷雪妮的眼神让他痴迷,微笑令他回味。对她的举手投足,印象深刻。
几个月来,没找到雪妮的时候,他还能心平气和地等待,暗暗地企盼。
可如今,听说雪妮死了,那么漂亮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香消玉殒,来得那么突然,那么不可挽回。
长这么大,没有什么事真正让他动过心。
一个陌生的姑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肌肤相亲,却让他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苏遇在床上躺了好多天。茶不吃,饭不想。
苏紫轩请来古清泉给他把脉,老中医说没什么事,急火攻心,吃几副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可是,那些药吃了,并不怎么管用。人瘦了很多,面有菜色,身体无力。
再去请古清泉,老大夫却不来了,而是派他的徒弟卢起过来。
卢起既不把脉,也不开药,就是陪苏遇聊天。连续几天,效果还不错。
苏遇可以下床吃点东西了,也可以在花园里坐着看看鱼。
有时候,卢起陪他聊国内的形势。太乱,不忍多谈。
有时,他俩会聊些历史故事,聊些前途设想、人生感悟。
或许是为情所困,苏遇内心根植的那些传统思想,有时也会动摇。
“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苏遇的手里始终不离折扇,“像只蚂蚁一样,不知不觉地生,忙忙碌碌一生,又不知不觉地死,实在没什么意思。”
卢起说:“人来世上本来不易,应该珍惜,好好活,活出价值来。”
苏遇说:“什么是好好活,怎么活出价值?难道如圣人所说,立德、立言、立功?”
“我不懂什么立这立那,我只知道,学好医术,治病救人。然后娶妻生子,赡养老人,教导小孩。这样活着就是挺好的。”
卢起的话朴实而又充满希望。
苏遇说:“治病救人,娶妻生子。这就是活着的道理?我倒是想做个寄情山水的方外之人。上山采药炼丹,下山云游四海,来去自由,不打扰这个世界,也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卢起说:“你这是谪仙人的风骨啊。我只能敬佩、羡慕,学不来。”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少年跑了进来。
卢起一看,是太和堂的小学徒二顺子。
“师兄,师傅让你去一趟长庚书店。”二顺子说。
“师傅交代什么任务了?”
“师傅让你去把这三个月的账清一下,把上次订购的棉纱、蜂蜜取回来,再预定一些黄油纸。”
卢起起身向苏遇告辞:“苏公子,改日再来与你畅谈人生。”
苏遇从竹椅上站起来,拱拱手:“卢起兄,请便。期待与你再叙。”
卢起只身来到长庚书店,看到书店张灯结彩,喜庆热闹。
他不关心这些事,只想着跟鲁老板对对账,顺便看看凤娟。
卢起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书店办货,有时也跟师傅来给鲁老板看病。
一来二去,跟鲁老板的女儿凤娟就熟悉了。
卢起很欣赏凤娟勤劳善良的性格,还有她打理操持两个店铺的那种干练。
凤娟嘴里没说,心里也喜欢卢起。
他们每次见面,卢起总是想方设法在店里多呆一会儿。
有时,凤娟也会借口看病去太和堂瞧一瞧卢起。
两个年轻人的心越走越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婚姻大事不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鲁老板,他有他的打算。
作为一个生意人,他首先算计的是生意,是赔还是赚,都要算清楚。
既便是唯一的女儿的命运,他也是先算计利益,再考虑女儿的幸福。
卢起找到鲁老板时,老板正在指挥人给屋檐下挂灯笼。
卢起还没开口,鲁老板就笑着道:“卢大夫来了。你订的货已备好,马上给你拿。”
“不急,不急,你先忙。”卢起说:“有什么喜事啊?搞得这么热闹。”
鲁老板笑道:“凤娟要出嫁了。这家虽然破旧,还是要打扮打扮。”
卢起听到这话,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想着怎么才能见到凤娟,怎么跟她说些动情又不露痕迹的话。
一不留神,凤娟怎么就嫁人了呢?
他恨自己没有早点跟师傅说,让师傅来提亲。
他又疑心,当初跟凤娟的那些交往,可能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或许凤娟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卢起的脑子乱得像团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来对账的。
他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众人兴高采烈地干这干那。
他的耳朵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眼前晃动的人影好像是一个个提线木偶。
“卢大夫,走,我帮你拿东西。”鲁老板终于忙完手头的活。
“哦,哦,好。”卢起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要不,您忙,我找凤娟拿吧。”
卢起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凤娟啊,她,她在屋里收拾自己呢。”
鲁老板带着卢起来到杂货铺,把提前打好包的两个箱子交给卢起。
卢起提了货,木讷地说:“再见。”
刚走出店铺,他又想起来要对账,忙说:“鲁老板,这几个月的账该结一下了。”
鲁老板说:“不急,不急,等忙过这几天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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