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宰拿过十个小金块,摆在几上。
孙膑指着金子:“壮士,这点金子,途中便作盘费。”
苟仔叩首谢过,将金子纳入囊中,出门而去。一直望着苟仔远去,孙膑方才回至屋中,将栗平的书信拿在手中,反复吟咏数遍,以襟拭泪。
苟仔走到大街尽头,见孙膑不再望他,便拐入一条小巷,七绕八拐,踅回武安君府,将书信呈给庞涓。庞涓让苟仔回后院待着,招来庞葱,要他从侍女中选出一个模样俊俏的侍候苟仔,吩咐他不可出院门一步。
诸事安排完毕,庞涓方展开孙膑回书,细细品读:
栗将军在上,请受不肖侄辈孙膑一拜!
膑于此世无一亲人,唯将军时时记挂,膑实感激。自辞将军之后,膑辗转数月,历尽坎坷,终至鬼谷,从鬼谷先生修业数载,得蒙先生亲授先祖宝典《孙子兵法》,大有获益。至于将军所责,膑别无话说,只求将军容膑一言。在鬼谷之时,因师弟庞涓举荐,魏王亲使殿下赴鬼谷相邀。膑一为感念魏王厚爱,二为不拂师弟盛情,只好赴身事魏。膑既已至魏,就有君臣之义待尽,朋友之信待履,因而将军要膑事齐一事,暂不可行!将军在上,再受膑一拜,以赎膑不听之罪!
顺安
不肖侄辈孙膑涕泣以告
庞涓细细读完,凝视竹简上的厚实字体,唏嘘再三,合上书信,在房中来回踱步。是的,观孙兄信中所写,真也是厚道之人。然而??
庞涓缓缓并膝坐下,闭目冥思。有顷,庞涓抬起头来,再次打开书信,目光扫向“??得蒙先生亲授先祖宝典《孙子兵法》,大有获益??”两行字迹,脸色复归阴沉,叹道:“唉,孙兄啊,非愚弟不义,实孙兄你不该后出山啊!”
庞涓再次闭目冥思一时,决心下定,动手将孙膑的书信拆散,寻出模样相似的竹简,置于案上,仿其笔迹,在“赴身事魏”之后接道:
膑今虽事魏,却心念故土。杀父之仇,膑不敢有一日忘怀。至魏数月,膑已知魏,也知魏王之贤不及齐王,魏地支离破碎,更不足以成就大业。然膑初来魏邦,万事待举,家事尚待徐徐图之。魏有庞涓,当是齐国劲敌。膑虽知涓,但涓亦知膑。倘若相争,膑实无胜算。膑欲趁此良机,在魏有所布置,以便至齐之日,膑不至于两手空空。不瞒将军,膑已托人与齐王沟通。齐王对黄池之辱记忆犹新,图谋报复,惟惧庞涓。闻膑系涓同窗,或能制涓,齐王喜甚,许膑以大将军之位,割地封君。常言道,瓜熟蒂落,栗将军不可急切。俟时机成熟,膑自会寻个机遇,快马东去也。
庞涓修改停当,细读一遍,见毫无破绽,再将孙膑的首尾部分逐一接上,小心翼翼地重新穿起,审视再三,见整个工艺浑然一体,修改之处天衣无缝,遂放下书信,闭目有顷,轻叹一声:“唉,孙兄啊孙兄,陛下待你已是不薄,还要将宝贝女儿嫁你,你却知恩不报,图谋不轨,欲行大逆之事,是何道理?”又顿许久,陡然提高声音,“是何道理?!”
庞涓闭目又坐一时,再次睁眼,将拆下来的几片竹简扔进旁边的炭盆,盯着竹简燃烧起火,又盯着它们变成一堆灰烬,方才阴冷一笑,一字一顿,声音越说越低:“是何道理??”
庞涓缓缓闭目,脸色更见阴沉。
寒风刺骨。
御书房里燃起两堆炭火,倒还觉不出寒意。魏惠王、惠施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盘棋局。惠施二目微闭,似在盯棋局,又似在打瞌睡。魏惠王斜他一眼,拿起一枚棋子啪地落下,斜睨惠施,咳嗽一声。
惠施睁眼,看一眼棋局:“王上?”
“呵呵呵,”魏惠王笑道,“惠爱卿,又见周公呢。该你喽!”
惠施亦笑一声,抱拳应道:“回禀王上,臣在向周公请教呢!”
“哦?”魏惠王微微倾身,“爱卿向他请教何事?”
惠施指指棋局:“王上又落一枚妙子,臣实在想不出应招,只好求请周公帮忙。”
“哈哈哈哈,”魏惠王手指惠施,大笑起来,“打瞌睡就是打瞌睡,你还寻出理来,真有你的!周公赐教了吗?”
惠施摸出一子,略一沉思,轻轻落下。
魏惠王定睛一看,真还是步好棋,点头道:“嗯,周公还是周公,有几下子!”思忖有顷,似是想起什么,望向惠施,“惠爱卿,前时寡人说的那件事儿,好像火候到了。”
“王上说的可是梅公主?”
“呵呵呵,是啊,”魏惠王乐道,“听申儿说,梅儿与孙爱卿两情相悦,呵呵呵,两情相悦呀!一个庞爱卿,一个孙爱卿,就如寡人的左膀右臂,惠爱卿你呢,居中坐了,寡人当真要如田因齐那厮所说,夜夜笙歌,高枕无忧喽!”
惠施拱手道:“臣贺喜王上!”
“咦,”魏惠王连连摆手,“你只贺喜远远不够。寡人今召你来,可不单是下局小棋。寡人寻思,蚕儿成了,这层薄茧尚需爱卿挑破!”
“臣遵旨。”
话音刚落,毗人走入:“启禀王上,武安君求见!”
“哦!”魏惠王喜道,“庞爱卿来了,快请!”
庞涓趋进,叩道:“儿臣叩见父王!”
魏惠王抬手:“爱卿平身!”
庞涓起身坐下。
“呵呵呵,”魏惠王望着庞涓,捋须乐道,“贤婿来得恰到好处,寡人正与惠爱卿商讨梅儿的终身大事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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