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厢,非晚正要更衣,不料帘外忽报吴夫人来了。
“姑娘,”
吴夫人快步前来,竟是泪水盈盈,神色异常,倒将非晚唬了一跳,以为钱郎中的事情又出了什么岔子。
谁知吴夫人开口便道:“皇上把钱家抄了。”
原来是热泪盈眶啊!
“这么快?”非晚还颇感意外。
“那钱二爷经不起刑讯逼供,把什么都说了,皇上震怒,也不拿人来问了,当即下旨抄了钱家。”
吴夫人说着,突然就给非晚跪了下来:“二姑娘聪慧过人,多谢二姑娘活命之恩。”
非晚连忙双手扶起:“使不得,夫人快起来说话。”
旋即沉吟:“不知道人押在哪儿?我想见见钱郎中。”
“姑娘且放心,我们自当竭力为姑娘安排。”
吴夫人是个通透的人,也不问为何,便满口答应。
送走吴夫人,方一转身,却只见凛儿慌慌张张跑来:“二姑娘,我们姑娘吐血了。”
“什么?快去请贾医生。”
非晚一惊,登时步上围廊,匆匆赶到正房,只见西凉娴满脸泪水,呆愣愣地坐在圈椅里,菱枝拿衣裳过来要替她更换。
地下一口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好在贾医生来得飞快,给西凉娴把了脉,道是无碍:“大姑娘是急怒攻心,这血吐出来就好了。”
开下方子,叫菱枝按方抓药。
非晚陪西凉娴坐了半日,西凉娴却一字不肯透漏,非晚无奈,只得拣她喜欢的说:“姐姐,有好消息。”
西凉娴的眼睛这才动了动:“我也要去。”
入夜。
大街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非晚的马车在御史台大牢前停下。
叶倾淮替她披上黑色斗篷,将人遮得严严实实,这才扶她下了马车。
西凉娴跟在后面。
早有接头的狱吏迎上来:“请问三位是?”
叶倾淮亮了亮信物:“前面带路。”
他说话毫不客气,那狱吏脸色微变,却见他们三人都围着黑色斗篷,黑夜里更是遮得看不清面目。
狱吏连忙弯腰弓背,打着灯笼迤逦走在前头。
叶倾淮牵着非晚的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西凉娴则无声无息缀在最后。
前面并非“诏狱”正门,而是一扇矮矮的小门,弯腰走入,便觉一股阴冷的风吹来,前方狱吏手中的灯笼烛火摇晃,忽明忽暗,像是就要熄灭似地。
幸好吴夫人事先提醒,这“诏狱”环境恶劣,即使这初夏五月的天气,非晚穿着夹衣,也才刚刚好。
且隔着面纱,都能闻到空气中充斥着异味,腥膻浊臭,令人作呕。
非晚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铺地的旧砖头朝前走了许久。
转过几个弯,又慢慢步下台阶,来到地下的牢房。
牢房里阴冷潮湿,暗中像是会有怪兽扑出来,几乎没有什么亮光。
狱吏引着他们来到一外牢房跟前,就着灯笼微弱的光,悉悉索索地挑出钥匙,打开牢门,进去在墙壁上点了盏灯。
一圈昏黄的光晕漫延开来。
隔着那又方又粗的黑油栅栏,只见有个男人戴着枷锁镣铐,侧身躺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身上衣裳破烂,依稀还能辨认锦绣的花纹。
动也不动。
“诏狱的日子不好过吧?瞧他这样,倒也可怜。”
非晚站在栅栏外,歪着小脑袋,似同情地叹息一声。
栅栏内,沉重的铁链发出拖地的声音。
“是谁在那儿?”
钱郎中沮丧地抬头,似还心存侥幸。
不料西凉娴从后面走上来,冷嗤说:“江南堤坝被冲毁,农田被淹没,多少人失去生计,无家可归。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是什么人?”钱郎中锐利地问。
“怎么,你还想报复我们?”非晚惊讶,不由朝叶倾淮身边缩了缩,叶倾淮忙紧紧将她搂住。
“哼,你没机会知道了。眼下重要的是,我想要你死!”
西凉娴的声音冷漠,含着讥笑。
“你一个女子,怎的如此歹毒狠辣?”
“我狠?可惜远不及你钱大人。”
西凉娴冰冷地回答,她突然环视四周,在刑房里转了转,一件件看那些狰狞的刑具。
“你、你想干什么?”
钱郎中惊骇地瞪大眼珠子,恐惧的目光透过乱蓬蓬的头发,拖在地下的双腿慌乱地抖动,倒将探头探脑接近他的几只老鼠吓跑了。
就连非晚也吓到了。
她知道西凉娴憎恨钱家,却不知这恨意如此深刻。
非晚也不去劝她,只含着眼泪瞅着西凉娴,在那儿挑选趁手的刑具。
“这个怎么用?”
西凉娴指着一面墙,壁上挂着各种烙铁头,长短不一的铁链,还有不少钩子,钩子上还残留着发乌的血肉碎片,隐隐可见丝丝血红。
“这是烧烙之刑。”
狱吏连忙走过去,摘下一件烙铁,走到地下的铁桶跟前,将烙铁头送进旺火的炭中,演示起来。
“倒也简单。”西凉娴的手就要握上去。
“姑娘小心,不如让小的替你?”那狱吏谄媚地说。
不料西凉娴却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又问:“是不是烧得越红,就越疼?”
非晚连忙走近,只见西凉娴已将斗篷风帽除下,低垂着脸,耐心地等那。
红色的炉火映着西凉娴的脸,她目不转睛盯着烙铁烧透,变得通红,然后双手缓缓地握上把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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