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沉下来。
艾泽恩山脉稀疏的针叶林,披上了一层银灰色月光,群山时起时伏,宛如隽美的墨片。
四下寂静,唯有几辆不堪重负的破旧马车,发着吱扭声响,排成一队,在蜿蜒山路上踏月而行。
马车内却是一片热闹非凡、歌声四溢的景象,肌肉蓬勃的矿工中,夹坐了两个瘦弱的身影。
“赛姆大叔,你刚说艾泽恩山脉上已看不到恐狼的踪迹,是真的吗?”诺森对其中一个矿工说,那矿工生的虎背熊腰,块头足能把他和老者都装下去。
“我小时候,偶尔还能遇上几只恐狼,它们本性不坏,但饿极了也会伤人。”赛姆身材壮硕,脸上却时常挂着笑,一副蔼然可亲的性情,“怕威胁矿工的生命,影响铜矿开采,约察郡便发布了猎杀恐狼的长期任务,久而久之,恐狼的数量越来越少,最近十几年更是连一只都见不到了。”
坐在诺森对面的另一位矿工,埃伦插嘴道:“有人说恐狼迁去更北面的极寒之地了,也有人说它们早被赶尽杀绝。总之,在艾泽恩山脉你是见不到了。”
“怎么,你接了恐狼魔核的任务?”赛姆问。
诺森急忙否认,听埃伦说“那任务早就无人问津”,连想到赏金所的胖女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愤道:好个绵里藏针的老女人,竟把我俩玩弄于股掌间。
转念一想,6级枪械师的尴尬水平,似乎也只能接下一星的任务。
赏金体系他不甚了解,对无法完成任务的惩罚一无所知。四处历险的流浪枪械师,和没有依附任何公会、财阀等其他势力的人,才会靠赏金任务的奖励过活。
哎!也只好先到矿场,再搭乘回约察郡的马车,另谋它法了。
赛姆见诺森突然闷声不语,搭话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干点儿啥不好,为啥做矿工。”
诺森被他憨纯的笑感染了,将烦心事抛到脑后,煞有介事的说:“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老者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道:好小子,扯谎都能信手拈来。
“矿工很苦吗?”诺森问,“赛姆大叔,你为何做矿工?”
“我十几岁的时候,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赛姆解开胸前口袋上的衣扣,两根手指夹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铺在腿上,轻轻的将它扯的尽量平整。
“您女儿?”诺森瞧见纸上是位褐发少女的半身画像,凑过来问。
赛姆盯着画像,嘿嘿笑着,而后他收起了笑意,略有伤感的说:“这世上,我和伊丽娜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诺森忙致以诚挚的歉意,赛姆打断他,继续说:“再有两年多,伊丽娜就到十八岁,可以嫁人的年纪了。矿工这活是苦点儿、累点儿,但薪酬是最高的,趁我还干的动,就多赚些,给她备份儿好点的嫁妆。等她嫁走,我就跟几个老伙计,去艾泽恩山脉的深处隐居。”
埃伦打趣道:“嗨,赛姆大哥,把您女儿嫁给我吧,咱矿工兄弟勤俭持家,最靠得住。”
“去你的,”他收起画像,象征性的在埃伦的肩头捶了一拳,“我可不想她整天跟矿渣子泡在一起。”
矿工们的嬉闹,给枯燥的夜路增添了不少乐趣。
诺森与他们有说有笑,到后半夜才有了倦意,沉沉睡去。老者始终闭目养神,没了枪灵后,他自感身心俱惫,每况愈下,出发没多久便倚着车框睡着了。
马车在山林间行了两天三夜,于黎明抵达矿场。
诺森和老者还在睡梦中就被拉下马车,和矿工们一道囫囵着到了矿井台。
尽管两人一再强调来意,并拿出手枪表明身份,但矿场的监工们并不买账,纷纷亮出枪械,不由分说的将他们塞进升降机,输送到山底的矿井中。
矿井里空气混浊,灯光昏黄,井下已有一波人在忙活,他们赤着上身,或敲敲打打,或搬运矿石。监工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手持长鞭,抽打声、呻呼声不绝于耳。
根据下落的速度和时间,诺森估摸着,井底与地面少说有三千米之遥,他跟老者嘀咕着如何逃出矿井,被监工发现,一顿训斥。
赛姆招呼大伙儿去各自岗位上做活,怕诺森和老者再受监工的欺负,将他俩留在了自己身边。
“原来你是枪械师啊!”塞姆推起一辆矿车,自己握住主舵,示意两人来辅佐。
诺森自嘲道:“白色一星的枪灵配称枪械师吗,但凡有点儿天赋,也不至于来艾泽恩山脉。”
“那也好过我们这些大老粗。”埃伦过来搭手。
塞姆语重心长的说:“小兄弟,你当矿工太可惜了,听大叔一句劝,干完这趟就别来山上了。只要肯吃苦,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约察郡有名的枪械师。”
诺森含笑不语,扯开这话题,聊起了与铜矿相关的事宜。
矿下的劳作繁重枯燥,没两天,他和老者就吃不消了,好在本该落在他们身上的鞭子,都被塞姆和埃伦抢了去,其他矿工瞧他二人羸弱无力,也格外的照顾和留意他们。
诺森一面感激,一面憎恶着监工。
老者倒豁达的多,极少抱怨,这不禁让诺森刮目相看。早在密林中,他自曝枪灵被毁时的淡然,就已让诺森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于高级枪械师,他已形成位高权重、养尊处优的刻板印象,没想到老者吃起苦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他料定老者绝非泛泛之辈,当然,锻造协会的高级顾问,本就非比寻常。
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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