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运河的水情却并无丝毫改善,进入嘉庆十九年,江淮依然处于干旱少雨的困境。二月之初,新一年的漕船北上也已经迫在眉睫,阮元虽清楚河道难行,却也只好再度出发,北上督漕。
可这一次,阮元行船刚刚抵达黄河,便即得到前方漕船来报,邳宿一带,百余里之内运河积水渐显不足,担心漕船难以如期前进。阮元得了信报,也是担忧不已。他素来精习天文,能观天象,眼看青天之上,晴朗无云,正是上一年北上时的天色,自也清楚,嘉庆十九年的江淮,只怕一场大旱又是在所难免了。无奈之下,也只得派了下属,前往通知清河的黎世序,希望他能够立即下令,将微山湖、骆马湖湖水泻出,以保运道畅通。
谁知黎世序得了阮元传令,并没有当即决定放水,而是亲自率了数十随从,与阮元行船一并北上到了宿迁河道。一行人在宿迁停靠之后,黎世序便即派遣下属,取了测水器具,前往勘测河水深浅。半个时辰之后,听着下属的上报,黎世序也对阮元答道:“阮漕帅,我等方才已经将此处水深测量得当,现在宿迁这里水道,水深均不低于一丈二尺,储水尚属充足,依定例,下官不能开闸。”
“黎总河,我所念开闸引水之事,不仅是为了这次行船,也是为了这一年的漕船着想。”阮元自然清楚这时水深情况,只是他这次请黎世序开闸,本也不是只为这一次行船之用:“去年豫东之乱,漕船虽能如数南归,可不少船只其实误了一月归期,是以今年我等不能再如往年一般计议北上之事,今年要北上的漕船,一共分了三次。可黎总河,您看如今这天气,与去年情形相似,多半今年江淮之地,又将有一场大旱了。如今咱们看着,河水尚不到开闸之量,可之后呢?半个月之内若是不下雨,后面的行船就又要拉纤而进,若是第二批漕船北上了,总河再去开闸,那后面行船,也要被耽搁至少半个月。所以我也想着,与其日后为之,不如先行开闸,充足运道,这样咱们行船也就方便了。”
“阮漕帅,您这番言语,恕下官不能接受。”黎世序这时只有三品顶戴,故而名义上河督漕督品级一般,他却依然以“下官”自称:“阮漕帅方才言及,今年必有大旱,大旱则运道必断,如此之语,并无实据,下官不能信服。难道,漕帅仅凭今时天气与去年此时相同这一条,便要坚称今年也是大旱之年么?如此推论,未免有些武断吧?”
“黎总河,我自幼学习天文数算,虽不能有所成就,数月之内的天象如何,雨雪阴晴之状,我还是看得清楚的。”阮元听黎世序坚称不见旱情,便不能开闸,自然也有了好胜之心,便继续劝黎世序道:“如今这天象,我敢肯定,三个月之内这里都不会下雨,如此到了夏天,河中积水只会更少。黎总河,如今运道之上,水手多不愿行拉纤之事,去年也是我们以纤代赈,方才临时化解危机,可我所督运,本是天庾正供,不能轻易处之啊?这里距离骆马湖已经不远,还请黎总河行个方便,现在就下令骆马湖开闸,充足运道,这对于总河而言,又有何不便呢?”
“阮漕帅,下官身为南河总督,无故开闸引水,那下官不就失职了吗?”看来阮元这番解释黎世序还是不能信服,继续对阮元辩道:“更何况,下官先前也遣人打探过这里蓄水湖的情况,微山湖、骆马湖如今蓄水都不多,若是下官贸然开闸,致使周边湖水枯竭,若是后半年再有个万一之事,下官也担待不起啊?”
“黎总河,这微山湖骆马湖蓄水所为何事?正是先前治漕之人,念及运道或有枯竭之虞,方才筑了如此二湖,以备旱季之用!如今总河引骆马湖之水入此河道,正是物尽其用,总河又何必犹豫呢?”阮元继续对黎世序辩道。
“阮漕帅,这沿河蓄水之湖又不是只有引水之用,更何况现在各湖蓄水本就不足,下官不能因漕帅一面之词,就甘冒如此大险!”黎世序依然力主己见,二人谁也不能说服对方,一时竟僵在了河道之上,不能移步。
“伯元,不好了!”就在阮黎二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间杨吉的声音出现在了阮元身旁,阮元惊异之下,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杨吉一路小跑,沿着北向河道跑了回来。杨吉看到阮元,也连忙对阮元说道:“伯元,方才骆马湖水闸那边,咱们的兵跟河道卫兵为了开闸的事,吵了起来,之后……之后就打起来了!”
“黎大人,黎大人!”就在阮元尚且不知杨吉所言因由之时,河道一侧,又有一名把总跑了过来,这人却似对阮元视若不见,方才驻足,便对一旁的黎世序拜道:“黎大人,方才水闸那边的护漕官兵,把咱们的河大人给打了!他们……他们非要咱们的人开闸,下官……下官拦不住啊!”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啊?!”阮元和黎世序听着二人下属竟然在水闸之处大打出手,也都大惊失色。
很快,阮黎二人到了骆马湖水闸现场,方才将两队人马分开,这时阮元也听下属官兵解释清楚,原来,就在阮元和黎世序争论是否应该开闸引水之时,漕标兵士与守卫水闸的河标绿营,也为了是否需要开闸一事争论了起来,阮元下属的漕标游击潘遇龙一时性急,竟带着下属兵士想要强行开闸。这里河标归淮海道道员河洲管辖,河洲这时也在现场,当然不想听凭潘遇龙指手画脚,当即率队上前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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